第6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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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沼的眸色微微一闪,接了过来。
见杯中酒见了底,陈温才对江沼缓缓地说道,“记得沼儿以前说过喜欢落雨天,如今我倒也喜欢听这雨声。”莎莎的声音密密实实地砸下来,一切似乎都能因此而静止一般,雨点子越是重,心头越是安稳。
江沼饮了那酒便再也没去动筷子,垂目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陈温倾身将那几面上的碟盘移开,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绢帕,轻轻地展开搁在了江沼跟前,“这是我问素云要来的,她胆子小经不起吓便也给了我,这已是从芙蓉城里找来最好的工匠,所补出来的结果。”
江沼抬眸瞧了过去,目光触及到的瞬间,心头猛地跳了跳,是那枚被摔碎了的簪子,破碎的接口处重新镶了金线。
陈温的声音很轻很空,“这簪子虽修补好了,却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古人云破镜难重圆,我不求沼儿能原谅,只想以此同你说一声抱歉,抱歉这些年让你受了种种委屈。”
陈温顿了顿,喉咙堵的太厉害,猛地吞咽了几回又才继续地说道,“我还欠沼儿一声谢谢,谢谢这些年你待我的好,谢谢这些年你对我付出的感情。”
屋外的雨势渐渐的大了起来,江沼的眼皮子开始沉重,陈温哑声说,“我负了你,我悔了。”
江沼闭了眼。
陈温起身走到了对面坐在她身旁,及时地扶住了她下滑的身子,喃喃而道,“你给了我十年的时间,我却从未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当你决意放弃时,我方才清醒过来,我不想你离开,不想看到你待旁人好,也不想看到旁人待你好,想回到从前那样,想回到你的心里只有我的那段日光,后来你拒绝了我,你对我说那不过是我一时养成的习惯,过一段日子就能好,我也曾因此怀疑过,也曾问过自己,然那胸口因你不再而日渐窜上来的焦躁不安,还有夜深时浮现在我脑子里身影,皆是告诉了我只有爱上了一个人,才会成为习惯,那是我便明白,我这一辈子已经习惯了有你,以前是,往后的每一日皆是。”
冰凉的一滴泪珠子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落下来,陈温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那日我怀着希望去寻你,我以为寻到了让你决心放手的缘由,我对你说,我想好好同你度过余生,可你抬起头时,我却在你的眼睛里再也寻不到往日的半点光亮,我才知感情从不等人,不是我想丢弃时便丢弃,想要时便有,在城门口你在我怀里告诉我,我的出现会给你带来伤痛后,我也曾一度想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然夜里闭上眼,心口的痛疼却没能骗过自己,我忘不掉你,忘不了那十年间我曾经给你的桩桩伤害,更心疼那十年里我冷落你的每一刻,几日前当我知道了那只簪子是你母亲的遗物后,我才终于明白,破镜终是难重圆,那些伤害已深入你骨髓,我又怎能再配对你说那“爱”字。”
夜里的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口,阵阵脚步声从那廊下传来,陈温看着她紧闭的眼睛,双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双眼血红地说道,“我答应过你会护着你,然而那十年之间我不但失了言,你所受的种种伤害还皆是来源于我,最后这一次,就让我履行一回当初那承诺,将你平安地送出芙蓉城,让你好好的活着。”
陈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缓缓地从袖筒里拿出了那道周顺曾冒着杀头之罪,私自交给他的圣旨。
是皇后给江沼的退婚书。
陈温提起了她的胳膊,将那圣旨轻轻地放进了她的袖中,紧紧地揽她入怀,说道,“你曾问过我,什么时候娶你,什么时候能唤我一声夫君,我说等你长大后,后来你长大了,我却再一次失了言,如今你也早已经不再等待,我能为你做的便也不是娶你,而是给你自由,”
陈温埋下头,在她的发丝之间轻轻一嗅,泪水滴在了江沼白皙的额头上,陈温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嘶哑,“好好活着,愿你这一生从此顺遂,再无伤害。”
屋外的脚步声顿在了门口,宁庭安对陈温说道,“殿下,时辰到了。”
院落里的一排屋檐下,漫天的雨线连着一片,如串起来的一串串珠帘,砸入了泥水沟里,啪嗒直响,耳边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陈温的下颚最后一次抵在江沼的脸颊上,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爱你,沼儿。”
那爱此时虽如草芥,却也是真正地爱了。
陈温抱着江沼起身,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稳稳地跨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