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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晚星很清楚, 王法这是在让学生们自己思考。但她总觉得王法这教学方式,有“借鉴”嫌疑。

晚上洗完澡,林晚星在天台上工作, 笔记本摆开在木制餐桌上。

她正在整理学生们的姓名和身份信息。

根据组委会最新赛程安排, 他们和永川恒大青年队的比赛,将于周日早上8:00开始,所以大家要提前一天去永川。

学校大巴不能跟他们外出过夜,第二天还有用处。所以她和钱老师商量了下,怎么处理学生们出行食宿的问题。钱老师觉得最天气不好,老起夜雾, 高速上还有客车劫案发生。因此让她给学生们定高铁票,外出安全第一。

林晚星于是先核对完学生们的身份信息,定好高铁票, 又按照预算, 定下了比赛场附近旅馆。

楼下的夜间新闻声, 从“高速劫案”转进到最近打击的黑恶势力团伙。主持人正在通报该团伙抢劫、非法□□、组织非法地下赌球等等恶行。

对门的房客正在洗澡,水声和新闻声成了林晚星工作的背景音。忙完这些事情, 王法正好洗完澡,推门出来。

春天晚上的天台还是很冷,风带来了柠檬薄荷味沐浴露味道。外面下起小雨,林晚星光着脚, 新打开一个邮件页面。她把赛程安排和一些其他内容上传,噼里啪啦敲完信,按下发送键,最后才抬头向王法抱怨:“就因为你让他们写小作文, 刚楼下奶奶说, 孩子们走的时候都不高兴, 让我们少给孩子压力。”

一条大毛毯从天而降,遮住林晚星的脑袋,柠檬薄荷味瞬间将她包裹起来。她挣扎了下,调整姿势,把脚缩进毛毯里。

“和小林老师学的。”王法用华夫格毛巾擦着头发,在她对面坐下,“教学方法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地偷懒!”林晚星笑了起来,端起旁边的易拉罐喝了一口,才发现雪碧罐子空了。

王法已经在煮茶了。

桌边有包油纸包住的茶叶,上面是“皖南村茶厂制”几个印刷红字。

柔软的华夫格毛巾搁在手边,春天夜里温度有些点低,小火炉带给人软和安静的感觉。

林晚星一直觉得,虽然王法在国外生活很久,但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异国他乡习惯。他话不多,中文讲得没问题,偶尔还很幽默。

想到这里,王法目光正好飘了过来。林晚星和他目光一撞,不由得轻咳一声。

“小林老师想问什么?”王法问。

“呃!”林晚星刚准备开口,忽然看到电脑屏幕中的一个瞬间。她按了下暂停键,问王法,“其实教练一开始就发现了吧?”

林晚星看的,是他们最早同永川恒大比赛的视频。林晚星的足球知识都是最近一点点积累的,但她能感觉到,视频中文成业不完全是故意捣乱不想好好防守,他有时也像是锐利的猎犬,时刻准备冲锋。

“发现什么?”

“就是文成业……”林晚星想了下,说,“文成业其实没有刻意不配合,他有自己的想法。”

“哪里?”王法这么问。

林晚星干脆掀开毯子,搬着笔记本电脑准备坐到王法身边一起看比赛。只是她屁股还没碰上长凳,就看到王法的视线落在长桌对面的毯子上。

林晚星赶紧放下电脑,蹬蹬蹬跑回去把毯子拿回来盖好。

王法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笔记本电脑屏幕。

水刚刚煮上,还未烧开,空气里有柴火轻微的噼啪声。

球场上,每次文成业有所动作时,林晚星都暂停一下。

“这是在摆烂乱踢。”王法说。

林晚星尬了下,让视频播放一会儿,又按暂停。

“这个呢?”

“很不错的反击想法。”

“这里呢?”

“判断失误。”

天台昏黄的灯光下,林晚星每次暂停,王法总能给出对文成业意图的判断。

好像他把这些比赛看了很多遍。

还有一种可能是,在球场上这些比赛发生的当时,王法就已知晓球员们的意图和比赛走向。

或许也不止是比赛,每日训练中、比赛复盘里,他对球员的想法都了然于心。

林晚星突然发现,其实王法一直在放牧他的小羊们,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但他也会在小羊们要踏出边界时把他们拽住。

他始终在掌控这支球队,那声果断的“弃权”就是最好证明。

但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对文成业的表现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要在大家矛盾激化,解散了不打了的时候,才让球员们在冷静下来后,回头再看看当时的比赛呢?

铁壶里的水将将烧开,空气里的滋滋声响亮了起来。

林晚星思考着,笔尖轻轻点在草稿纸上。

王法烫了遍茶盏,面容沉静,开始一系列悠闲的喝茶工序。

许多次,文成业训练时不听话跑位的样子在林晚星脑海中浮现。学生们球场上的争执,文成业“回做球训练”时选择自己带球的动作,完全不听安排……

一杯新茶放到手边。

林晚星下意识端起,喝了一口,霎间觉得齿颊皆香。

草稿纸翻过一页,林晚星忽然发现,她今天用的草稿本是学生们旧作业纸装订而成的。

上面是一道古诗词填空题。

《望江南·超然台作》

宋代:苏轼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答题的笔迹歪歪斜斜,但很难得,那两句词填对了。

再看左上角,姓名那栏里,写的是“文成业”。

林晚星转了圈笔,在上面打了个勾。

夜幕中,绵绵细雨从城市的一侧向另一侧推移。

福安花园是宏景最早的别墅小区,也因为早,这里每栋楼看上去都有些破旧。

爬山虎的残骸挂在砖墙上,小区没有人车分流,所以坐在房间里,也能听到外面的汽车碾过小路,在窨井盖上“咯噔”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福安花园14栋。

总的来说,这是间很热闹的屋子。

一楼的保姆刚收拾完餐桌,太太们的麻将局还在继续。近几日家里并不安宁,墙上的画框和家里很明显残缺的瓷器摆件,都证明这里发生过激烈斗争。

但这也不代表,家里是不温暖的。

老别墅区没有地暖,可女士们的麻将桌前架着两台油汀。小保姆端着茶水和蛋糕走到旁边,感受到热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伯爵红茶倒出来的汩汩茶汤是琥珀色的,她听到了桌上女士们的对话。

李女士在讲最近新遇到的柜台小哥。

王太太则在说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边打麻将,边抽空分析了一会柜台小哥的朋友圈,看干不干净,有没有搞头。

最后,陈太太看了家里的主人,说,“这种事情文太太有经验的呀。”

小保姆正好在倒茶,差点吓得把茶汤倒出杯子。

不过她们家太太是处变不惊的,她拍出一张一筒:“有什么经验呀。不就是我死去的前夫天天外面找女人吗,我也是没想到,春节出去度个假,他也能把人合作伙伴带的女秘书睡了,搞得我们滞留在冰岛那种鬼地方。”

“老文死了?”

“你们离了?”

桌上的女士们都惊呆了。

“死不死、离不离的,有什么两样?”文太太悠悠闲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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