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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呼吸越来越重,忽然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阻碍全被他烦躁地踹开,几声巨响声响起,人已经打开门跑走了。

银色的月光从门外洒进来,元里循着月光走到门边,看到了门外无人的竹林。

元里看了一会儿,把门关上,摸索着点起了蜡烛。

就着半盆水擦了身上的汗后,他把地上打扫了一遍,上床睡觉。

没过多久,楚贺潮也回来了。他满脸水渍,领口湿了一大片。回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很正常,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洗漱后就躺在了元里的身边。

元里裹紧了被子,转身面对着墙背对着他。

背上感觉到了一股有如实质的视线,元里不想理,往被子里更缩了缩。

过了一会儿,男人忍不住想开口,“你……”

又硬是忍了下来。

一觉到天亮。

之后的几天,元里也没理楚贺潮,完美做到了楚贺潮所说的“离他远点”的话。除了享受崔家的隐士生活外,元里剩下的时间都拿来攻略崔言了。

为了拿下崔言,元里下了很多功夫。不止拿出了很多后世的数学题,承诺会找来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研究算学外,还给崔言画了很多大饼,鼓吹起崔言的野心。

元里问崔言想不想在史册上留下一个名字,想不想如父亲那般名满天下,门生数千。等崔言动摇了之后,元里又鼓励他可以将算数应用在其他的方面,比如武器、比如建设……一番话听得崔言热血沸腾。

没有一个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元里苦口婆心地劝着崔言,有如此天赋,难道真的要一辈子窝在山野之间,就这么悄然无声地活过去,不在这世上留下一丁点痕迹吗?

实话实说,崔言动心了。但与此同时,他也很是踌躇,放不下妻子和儿女独自前往蓟县。

孟氏得知此事后,笑道:“那我们也收拾行囊,跟你一起前去蓟县居住不就行了?”

崔言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是父亲不会离开莽山的。”

崔玄有三个儿子,长子和二子皆不在身边,只有崔言能够陪在父亲身边尽孝。

父亲虽然同意此次下山前往蓟县给元里加冠,但崔言想也明白,等加冠礼结束之后父亲必定还是会回到莽山,不会在蓟县长留。他老人家独自在山野之中生活实在太寂寞,他们做儿女的也不能这般不孝,这便是崔言迟迟拿不下决定的原因。

孟氏也想起来了这一点,她思索片刻,“你说的是,父亲是不会离开这儿的。夫君,你若是想去那便放心去吧,我带着孩子们陪父亲住在莽山。昌平县离蓟县不远,你若是想我们,那便多多回来看望我们。”

崔言闻言,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忍不住感动地握住妻子的手,“多谢夫人。”

孟氏嗔了他一眼,“你我夫妻,何必言谢。”

解决了心头大患,崔言当天就收拾好了行囊。次日,父子二人便跟着元里一行人踏上了回蓟县的路。

因为顾忌着崔玄的身体,他们回去的速度变慢了很多,两天后才到达蓟县。

元里和崔言一起把崔玄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笑着带他们走进庄园。没过多久,元里就见到元楼和元单兄弟二人飞奔赶来的身影。

远远看见他们两兄弟脚步匆匆的模样,元里的心里就是一颤。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他快步走过去,等走近了后,元里便看清楚了兄弟两人憔悴的面色和红肿的眼睛,他心一沉,佯装不解地道:“你们怎么这副模样?”

元楼元单一看到元里,便忍不住心头一酸,两行泪流了出来,哽咽着说道:“里儿,前两日汝阳来信,说爷爷他冬日得了风寒,年后没熬得过去……正月初便去世了!”

果然。

元里呼吸一窒,凝在了原地。

*

元里早就知道族长会病逝的消息,也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的到来。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感受到了猝不及防的悲伤。但更为可笑的是,元里还要表现出来初听闻此事的惊愕悲痛,还有得知族长的遗愿竟是让自己提前立冠的伤心欲绝。

这是作秀,但却是必须要做的秀。

想要顺理成章地提前立冠,想要塑造自己孝顺、情深义重的形象,这样的表演必不可少。

连续数天,元里都在消耗着自己的情绪来面对所有人。包括元楼元单两兄弟,以及包括刘骥辛等部下。

这种事情,元里不会再多让一个人知道。

准备立冠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只能在楚贺潮的面前松上一口气。

因为族长去世这件事,他们两人之间的冰霜也融化了许多。楚贺潮也不躲着元里了,出手接过了元里手里的琐事,安置好了崔玄父子俩。两个人恢复到了以往的相处方式,相互协助,似合作者似叔嫂,但在细节之中,又好像有了万般的不同。

书房里。

楚贺潮递了杯茶给元里,“加冠礼的事宜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几天不用去见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休息休息。”

元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眼间满是疲惫,眼底青黑,眼睛红肿。他困倦地睁开眼,接过茶杯,“好。”

楚贺潮看着他这样就皱起了眉,在元里要喝茶时伸手夺走了茶杯,把里面的浓茶倒了,弄了一杯清水,轻声呵斥,“喝完就去睡。”

元里哭笑不得,他把水喝完润润嗓子。看着窗口枝丫长出绿叶的柳树,出神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道:“将军,还有五日就是加冠礼了吧?”

楚贺潮也看向了窗口,“对。”

五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