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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已经撤退了,”邬恺苦笑道,“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相鸿云摇头道:“主公离我们越近,陈王的攻势就会越加频繁。今晚怕是没那么安稳,劳烦你提神警惕了,奏胜兄。”

邬恺神色一正,沉声应下,“你放心。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我绝不会让他们再往前进一步。”

一到夜里,果然就如同相鸿云说的那样,敌军又有了动静。

他们倒是没再硬攻,而是数万士卒站在城墙外头敲锣打鼓,破口大骂,一整夜都在制造各种各样的噪声,让整个城内的士卒连同百姓都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早,人人精神萎靡,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卒也是强打起来精神支撑。

接下来几日连续如此,白日黑夜都有敌军敲锣打鼓制造噪声,一两日还好,但四五日下去,城内的人已经痛不欲生,精疲力尽,精神临近崩溃。

相鸿云试用了各种方法阻断声响,但效果都不怎么好用。后来他灵机一动,将元里发下来的棉衣撕坏,用里面的棉花团堵住耳朵,这才有了破解噪声的办法。

有了棉花团,士卒才慢慢恢复精力,邬恺和相鸿云才有脑子来思索敌人的用意。

他们这时才发现,埋在城墙下的地听*传来了异动,只是异动被掩埋在了噪声之下。邬恺这才知道在用噪声折磨他们的同时,陈王竟然在挖地道进攻!

邬恺连忙烧开热水倒进地道中,这才及时堵住了地道口。

接连不断的攻势让邬恺和相鸿云疲惫万分,几乎是数着日子计算主公支援的日子。

这一日,邬恺正在提防敌军又会用什么手段攻城时,却见敌军竟用投石器将牛羊、老鼠等牲畜甚至是人的尸体和大粪投入了城中。

眼睁睁看着这些尸体落地的邬恺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尸体是死的,对他们来说起不了什么攻击作用,甚至还不如投巨石有用,陈王此举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想不明白,便让人将相鸿云请了过来。相鸿云过来后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卷起衣袖就捂住了口鼻。

邬恺不由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了?”

“这些尸体都腐烂了,”相鸿云眼皮跳了又跳,拉着邬恺往后退到了一处干净地方,脸色难看地道,“陈王是想让城中传播疾病或是瘟疫!”

“什么?!”邬恺大惊,面上也黑了下去,“当真恶心的招数。”

“刻不容缓,必须立刻将这些尸体拉出去焚烧。”相鸿云沉声道,“所有接触过尸体的百姓和士卒都要聚集起来观察,城内的粮食和药材都不够,一旦出现一个得疾病或瘟疫的人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席卷全城,所以如果有人出现了症状……”

相鸿云与邬恺对视,低声道:“无法救治,只能将其斩杀以遏制传播。”

若是他们有条件,自然可以试着救一救。但被困在城中生死不知,缺粮缺药材的情况下,只能采取杀人的办法。

邬恺心情沉重地点了头。

他派士卒用布匹捂住口鼻,将这些腐烂的尸体聚在一起用火烧掉。这些尸体掉落的地点有远有近,在他们寻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百姓触碰了这些尸体。

邬恺将这些百姓单独放在一处庄园中居住,令疾医每日进去观察诊断,再熏艾烧水消毒。

这期间,邬恺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别发生瘟疫,但现实却和他期待的相反。

几日后,疾医脸色凝重地告诉他和相鸿云,“庄园里的百姓有二十三个人开始发热昏迷了。”

相鸿云闭上了眼睛,已经没了这些病人只是偶感风寒的侥幸。

一个两个人发热昏迷有可能是风寒热病之症,但二十三个人……却绝对不再是巧合。

邬恺也是心里一沉。

半晌,他张开干得掉皮的嘴皮子,艰难地道:“……把他们移出来,杀死烧掉吧。”

但瘟疫却并没有因为杀了这二十三个人而止住苗头,越来越多的人发热昏迷甚至上吐下泻,不只有庄园内的百姓出现症状,城中也有出现症状的百姓。

邬恺和相鸿云忙得昏天黑地,邬恺还要防备陈王的人,不过几日下去,邬恺就忙得有些晕乎。

这一日,他刚从城墙上下来,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幸而身边的士卒扶了他一把,“大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

邬恺站直后摇摇头,跟士卒道谢后便匆匆去找相鸿云。

相鸿云正在同疾医们商量瘟疫之事,眉头皱得死紧。瞧见他来了,正想要喊邬恺过来一同商议,话语却突然堵在了嘴里,惊愕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邬恺疑惑地看了过来。

邬恺皮肤黑,即便是脸红也看不太出来。相鸿云的眼睛虽然不好,但他毕竟和邬恺相处了良久,稍微靠近些就发现了不对。

看到这副模样的邬恺,相鸿云突地心中一紧,“疾医,快来给他看一看!”

邬恺正要说不用,就被按在了椅子上。直到坐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头昏脑涨。

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

邬恺想到某种可能,突然唇色发青,脸色变得煞白。

疾医仔仔细细给他看了一遍,心头沉甸甸,他皱着眉退到一旁请另一位疾医上前。直到三位疾医都看过了之后,才抖着手同相鸿云说:“相大人,邬大人这症状……确实如那些感染瘟疫的病人初期的症状吻合。”

邬恺只觉得好像有一闷棍直直砸到了他头顶上,让他眼冒金星,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