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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眼神麻木无光的百姓抬起了头,热烈的望着面前的几桶粥。

不知是谁带头,跪了下去,边哭边大声高呼:“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刘子岳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酸涩不已。

仅仅一碗粥,而且还是添了许多各种菜叶子充数,只加了一点盐,其他什么都没放的粥,就能让百姓们如此动容,只能说这个时代,人命太贱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哪个时代都有的写照。

穆庆看着这一幕也很难受,在地方为官多年,虽见过不少贫困的百姓,但都没法与这些人相比。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但很多佝偻着背,像五六十岁的老翁老妪。

后面都已经安排好了,赵世昌带着人维持秩序,府衙在城西的空地上搭了些临时的棚子,让老弱妇孺挤一晚上,其他青壮年只能露天歇息了。好在,南越气温不像北边那么低,冻不死人。

刘子岳问他:“路上都做好了安排吧?”

“殿下放心,臣已经跟徐大人商量好,在并州到封州中间,设了两个点,送了一批粮食过去,他们明天傍晚到了就有东西吃。”穆庆说道。

这些百姓只吃早晚各一餐。

他们在两州之间,设了两个吃饭休息的临时营地,晚上抵达吃一顿,早上起来出发前再吃一顿。这样也可鼓励这些百姓走快一点,早日到达南越。

他们安排得很妥当,但刘子岳可没喻百胜那么放心,次日还是让赵世昌点了三千人护送队伍南下。

这一万多人送走后十天,第二批又来了,这次是两万多人。

照旧是上次的那套说辞,于子林派人来接,让他们将人送到并州即可。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安排得更妥当。一批批的人员通过这种方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南越,仅仅十月份,便送去了七八万人。

于子林还特意给晋王写了一封信,半真半假地说了自己的安排。

晋王对目前的状况非常满意。

这些人一走,襄州几乎是空了一半。

喻百胜和黄思严一点压力都没有,两队人马都是做做样子巡城,还可借着战争的名义不断地向朝廷伸手要银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唯一让晋王有些头痛的是,最近朝廷催他回京的圣旨一道又一道,越来越密集。

估计是延平帝见平乱将成,担心晋王在南边坐大,不受其控制,因此急诏他回京。

晋王自是不愿回去,借口都有现成的。天牢阴冷潮湿,导致晋王的旧疾复发了,现在身体不好,大夫说了不宜长途跋涉,需得静养一段时间。

只是这种借口,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晋王还不愿意正面与朝廷与延平帝撕破脸。他现在手里虽然有些兵力,可要跟朝廷对抗,还远远不够,因为他手里没有足够的银子和粮食,能够长期与朝廷对峙。

此外,晋王也不希望跟朝廷发生战争。

因为他不想接手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也不想成为刘氏的罪人。

现在大景的局势并不好,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国库年年超支,入不敷出。北边还有拓拓儿虎视眈眈,一旦内乱,拓拓儿人很可能会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发生大规模的战事,意味着又要烧银子,国库缺钱,只能加税,又可能进一步加剧各地的动荡,从而威胁刘氏的江山稳固。

所以不得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与朝廷撕破脸的。

琢磨许久,晋王决定想办法拿楚王开刀,先除掉钱家这个隐患。

他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入了京城,交给傅康年。

自从晋王南下后,延平帝虽没明确地撤了傅康年的职,但对其态度甚是冷淡。

皇帝的态度就是风向标,哪怕往日里傅康年为人还不错,但现在除了晋王一派的死忠官员,其他人都不敢跟他走得太近。

他的日子不好过,陈怀义等人也差不多。

最近几次大朝会,陈怀义每次一提什么,都被延平帝给驳回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晋王去了南边平乱,陛下对他也没多少好感,防备得紧。

晋王一派留在京中的官员,日子有些艰难。

这日,傅康年又被延平帝找机会削了一顿。

他垂头丧气地出了宫,望着天上高悬的太阳,明明是个艳阳天,但他们这苦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大人,殿下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亲信上前低声道。

傅康年精神为之一振。

自从去了江南,殿下除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再也没有派人私底下给他送过信。虽然能从江南驻军的战报中窥得殿下近日情况还不错,可傅康年还是有些担心。

而且现在这种局势,虽说晋王逃离了牢笼,可他们晋王一派在朝堂上被打压得实在是厉害,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必殿下这次送信来就是说这个。

傅康年急急忙忙上了马车,没等回府就让亲信将信递上来,拆开一看,看完后,他重重点头,是该如此。

“让车夫掉头,去陈大人府上。”

陈怀义正窝在府里自个儿下棋,看到傅康年过来,高兴极了:“傅大人,你来得正好,陪我杀完这一局。”

傅康年应下,坐到他对面,然后摆了摆手,让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我与你家大人有事要谈,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下人退出,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陈怀义放下棋子,抬头好奇地看着他:“可是殿下那边来了消息?”

也只有这个能让傅康年如此迫不及待吧,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傅康年从怀里掏出了信,递给陈怀义。现在他对陈怀义是信任得很,这几次出事,殿下能有转机,陈怀义功不可没。

所以一遇到这种大事,殿下又不在京中,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陈怀义。

陈怀义看完了信,点头道:“确实该如此,钱茂还关押在大牢中吧?”

傅康年点头:“铸币司的一些人都处理了,就还剩下他和几个官员。一是战事吃紧,国库困难,陛下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二来也是钱皇后那边苦苦哀求。这么下去,钱家的事恐怕会不了了之。”

后面,钱茂顶多也就削爵,将贪污的款项填补出来就罢了,钱家还是安安稳稳的国舅爷。

陈怀义嘴角勾起,笑容有些刻薄讥诮。贪污八十万贯钱,就这么轻轻放下了,陛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他不甘,傅康年更不甘。

同样是犯事,钱茂贪污了这么大笔银子,他家殿下不过就是暗中到处散播了前太子救灾的“光辉事迹”而已,陛下就不依不饶的,将他家殿下打入了天牢,如今也对他们防备得紧。

这心也未免太偏了。

“咱们不能让钱茂有出来的机会。”傅康年咬牙切齿地说。

钱茂可是楚王最大的支持者,把他弄下去,楚王就等于断了一臂。

陈怀义捻起棋子,慢悠悠地落下,意味深长地问:“傅大人是想钱茂倒霉,还是让他背后之人也无翻身之地呢?”

傅康年自然是希望连同楚王一同弄下来,到时候陛下就是再不满意他们家殿下,又能选谁?

他连忙凑近陈怀义,低声问道:“陈大人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陈怀义抬头看着他:“傅大人可能不知道,听说楚王最近迷恋上了云香楼的一个姑娘,三天两头去云香楼,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这人嘛,要是喝醉了,说出什么不合事宜的话,触怒了陛下可就难说了。尤其是云香楼,权贵云集,目睹者甚多,想压都压不住。”

傅康年马上领会了其意思,抚掌大笑:“陈大人,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下棋,下棋,说好陪我下棋的,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陈怀义轻咳一声,却不再提这个。

楚王最近的日子有些逍遥快活。

晋王明显不受宠了,老三都降为了郡王,二哥四哥都死了,现在无论是立长还是立嫡都没人能与他相争了。那个位置啊,十拿九稳是他的了。

至于舅舅因贪污入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母后有的是办法。

父皇本是想处决了他舅舅的,但母后一哭着求情,又让舅母将家中的银钱全部献给父皇后,父皇的怒气明显消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舅舅就能平安出狱了。

朝廷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官员看到了风向标,最近不少人主动投靠他。

楚王这日子说是春风得意也不夸张。

以前还有钱茂管着他,约束劝谏他的某些行为,现在钱茂进去了,压根儿没人管他,也不敢管,楚王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彻底放飞了自我,日日流连青楼楚馆,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