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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走了,殿下多保重……”

晋王猛地坐在了起来,浑身都是汗。

他瞪大眼睛望着昏暗的蚊帐发呆。

旁边的美姬听闻动静,连忙翻身坐起,轻轻摸了一下晋王的背,惊讶地说:“呀,殿下是做了噩梦吗?出了这么多的汗,妾身让人再放一点冰块!”

边说边殷勤地拿着帕子去给晋王擦汗。

晋王却一把推开了她,一语不发地下了床,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

美姬见了,连忙跟着下床,帮晋王更衣,期间数次想说话挽留,但看晋王脸色阴沉,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晋王穿好衣服,没有多看这漂亮女子一眼,一把拉开了门。

守在门外伺候的仆从听到声音,连忙迎了上来:“殿下……”

晋王开口道:“去请毛长史来一趟。”

“是,殿下。”仆从连忙领命。

晋王在书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毛咏志就匆匆赶了过来。

“臣参见殿下。”

晋王指了指椅子:“坐,大晚上的将你叫过来……”

毛咏志见晋王话只说了一半,神色又有些恍惚的样子,担心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关切地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晋王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刚才梦到曹正卿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他最近可有消息送来?”

“不曾,上一封信还是一个月前。”毛咏志又宽慰晋王,“殿下,正所谓梦都是相反的,应是您太过担心曹主薄了。曹主薄精明能干,必不会有事,想必过几日,南越那边就会来信。”

晋王不置可否,刚才那个梦里的曹正卿太逼真了,他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说生气上次曹正卿办事不力,但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晋王也不愿看到他有什么危险,葬送了性命。

见晋王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毛咏志道:“殿下,如今喻将军和黄参将他们已经去了南越,也不用曹主薄动手了,您不必担心,很可能这会儿曹主薄已经跟与喻将军他们汇合了。”

提起喻百胜,晋王揉了揉额头问道:“他多久没来信了?超过半个月了吧。”

毛咏志怔了怔:“上一封信是六月中旬送来的。”

可现在已进入了炎热的七月。

晋王感觉空气都变得燥热了起来,哪怕书房中放了两个冰鉴仍没有一点用。

此前,喻百胜隔几日就会派人送信回来,向他汇报他们的动向。但这次却突然没了消息,最初几日,晋王也没太在意,因为越往南,距离越远,信件间隔的时间延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这次间隔的时间未免太久了,加之今晚这个极度不祥的梦,晋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毛咏志看出他的担忧,忙安慰道:“殿下莫急,许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兴许再等几日便能收到信了,估计到时候就是给殿下的捷报。”

晋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搭在胸口,叹道:“这信迟迟不来,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毛咏志自信满满地说:“殿下多虑了。南越只有四万人,还分散在各州,一州顶多有几千名驻军,喻将军和黄参将可是带了八万人,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要拿下南越易如反掌。殿下就放宽心吧,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过两日信应该就会送来了。”

晋王沉默片刻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喻百胜的最后一封信说他们快到并州了吧?并州知府穆庆乃是公孙夏的人,素来与我不对付,派人乔装去并州打探打探,别是在并州出了什么意外。”

毛咏志点头:“是,臣这就安排人,明早出发去并州。”

晋王摆手:“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毛咏志起身,劝道:“殿下白日公务繁忙,也早些歇息!”

晋王摆了摆手,打发走毛咏志,他毫无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曹正卿。

当天晚上,晋王在书房坐了一宿。

次日,晋王的心情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但中午毛咏志就匆匆带着身形狼狈的平安过来。

“殿下,曹主薄他……”毛咏志跪下便哭。

旁边的平安也跟着跪在旁边。

晋王一看他们的反应,便知昨晚的噩梦应了验,他嘴唇哆嗦了几下,问道:“他……怎么死的?”

平安跪在地上说:“回殿下,他在广州牢房自尽了。小的们中了太子的奸计……”

他将事情的原委简单地说了一遍。

晋王听后,长叹了一声:“来日踏平了南越,再厚葬正卿。毛长史,从账上拨五百两银子给曹主薄的家人。”

“是,殿下。”毛咏志有些黯然地说。

平安等两人说话告一段落,才吞吞吐吐地说:“殿下,小人,小人还有一事要报!”

“说。”晋王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意,莫非今日还能有比曹正卿死更糟糕的消息?

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因为平安说:“殿下,太子迎接的那个贵人好像是黄……黄参将!”

“你说谁?”晋王慑人的目光望向他。

毛咏志也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平安硬着头皮道:“小人,小人听说迎接的是原南越水师统领黄思严。当日有一支大军进入了南越水师。”

“没跟广州驻军发生任何冲突?”毛咏志脸色大变地问道。

平安赶紧摇头:“没,小人离开时,广州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的战事。”

晋王忍不住一个趔趄,撞在了身后的书桌上,眼神更是如刀锋般森冷。

毛咏志一把将平安拽了起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平安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吐出来:“小人也不是很清楚,曹主薄出事后,小人怕被发现,连忙乔装离开了广州,临走时,听码头上的人说的,有些人还高兴地说黄将军回来了。码头上有些人似乎对黄……黄思严很熟,至于南越军营那边安置了很多将士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城里还调拨了一部分粮食过去。”

虽说平安没有亲眼看到,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喻百胜去了并州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照理来说,不管他这一仗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总该派人送封信回来才是,可自从去了并州就再也没了音讯,只怕喻百胜也已惨遭毒手。

这下,连毛咏志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殿下,那个黄思严只怕早就是太子的人了,咱们上当了。”

晋王也想到了这点。老七崛起筹谋的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早得多,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哥哥将老七给喂肥了,而是老七早早就开始谋划了,还在军中布局,连他自诩聪明,却上了老七的当,他这次是白白给老七送了八万人啊。

晋王这一刻恨得差点捶胸顿足,恨不得回到两个月前,扇自己一耳光。他双拳握得死死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摔东西的冲动:“再派人速速去并州一趟,查明情况。”

毛咏志点头:“是,殿下,那朝廷那边怎么办?”

延平帝派了人来接管襄州的驻军,为了保住这批人,也为了铲除掉太子,晋王派人南下,还打着平乱的幌子,如今乱没平,反而折了八万大军进去,朝廷那边还要问责,可谓是雪上加霜。

晋王面色铁青,挥退了平安,背着手走到窗前,恶狠狠地说:“父皇不是忌惮我吗?如今我兵力损失近一半,倒是他的好儿子,手上有了十几万人,我不信他不怕。研墨,我要写奏折。”

晋王在奏折中直接将黄思严定义为了叛徒,说其跟襄州反民勾结,杀了喻百胜,占据南越,形成割据之势。又言很担心太子的安危,恳请延平帝派兵去广州,将太子接回京中。

最后,晋王表示,自己愿意带兵前往南越平乱,以保大景平安。

最后一点,延平帝肯定是不会答应的。晋王最主要的目的是给黄思严泼脏水,同时让刘子岳回京。

只要刘子岳回了京城,在延平帝眼皮子底下晃两圈,延平帝知道这个儿子也不好拿捏之后,自然会对太子起忌惮之意。若他们父子能相争,也能给他多赢得一点时间。

随后,晋王又给傅康年写了一封信去说明了情况。

三伏天,京城就像是被笼罩在了一个火炉中。

一大早太阳就尽职尽责地爬起来,烘烤着大地,到了晚上,这情况也没丝毫的好转,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这样的天气,人的情绪也跟和火星子一样,一点就燃。

傅康年从衙门回来,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就不悦地放下了杯子:“这么热的茶,想烫死我啊?”

伺候的仆人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见状,管家进来,将其赶了出去,亲自拿着壶,重新给傅康年倒了一杯茶:“老爷消消气。”

傅康年心情烦躁,看了一眼茶水未动,问道:“最近可有殿下的信送过来?”

管家摇头:“没有。”

傅康年吐了口气,眉头锁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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