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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环胸,游刃有余,挑眉好奇道:“所以,你这是赶着来告诉我关于你的秘密?”

“如果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很遗憾地告诉你,”他唇角慢吞吞挑起,“你要告诉我两条秘密了。”

江落并没有在此刻对池家升起必须灭了它的恨意。

当然,他这人睚眦必报,等他之后从陆有一那里了解到池家操纵付媛儿究竟做了什么事后,再恨也不迟。

他在和恶鬼玩一个时间差。

池尤古怪地笑了,“是啊,我要告诉你两个秘密。”

他一步步走上前,外表带来的矜贵斯文处在崩坏的边缘。裂缝在他身上裂开,黑暗和癫狂从中泄露,好似岌岌可危即将倒塌的高山。

池尤的相貌向来很好,在他死后,面容覆盖的死气甚至隐隐具有病态的病弱美感。鼻梁挺拔,双目含笑,俨然一副俊美温和模样。

但此时,池尤却像是要暴露本性,扭曲疯狂的气息浮现。

江落感到不妙。

池尤这是因为被他强吻,被他陷害成了替死鬼,所以被恶心得发疯了?

在危机感的警铃下,江落手腕晃动,十二道密文全部飞出,一鼓作气地朝池尤袭去!

池尤抬手,正要拦下十二道密文,但十二道密文却出其不意地在他身前凝成了两条锁链,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飞速向后拉去。

池尤被锁在了原地,双手大张向后。

他攥了攥拳头,右手往前拉动了分毫。两股锁链瞬间又变成了一股,用全部的力量攥住了池尤的右手。

池尤这次完全挣脱不开了,他被禁锢在了原地。

恶鬼回头看了眼金色锁链,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谨慎地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道:“说吧,关于你的两个秘密。”

恶鬼露出从容的笑,极其具有欺骗性,“你走近一些。”

江落老神在在地站着不动,池尤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怕了?”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江落嗤笑一声,但确定符文将池尤束缚得结结实实之后,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不过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这就算了。好了,你可以说了。”

他对池尤的秘密实在太好奇了。

每一个,所有的,他都想要知道,并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种太过偏执的想法让江落的每一脚都好似踩在锐利的刀尖之上,每一步都充满着战栗似的危险,又极其吸引着他。

“第一个秘密,”恶鬼声音低沉,“你想要听哪方面的?”

江落道:“你。”

恶鬼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哦,我。”

“我的秘密,那就多了,”恶鬼笑了笑,他的余光从金色锁链上一闪而过,“我的身上背负着一条诅咒。”

江落等了等,却没等到下文,他的眉头抽了抽,“就这?”

池尤挑眉,“剩下的话,就是第二条秘密的内容了。”

江落被气笑了,他气笑肉不笑地道:“池尤,不愧是你,一条秘密分成两条说,你怎么不一个字算一条秘密?”

池尤道:“那你离我更近一些,近到让我高兴,我就将剩下的话全部告诉你。”

江落心里好像有猫爪子在疯狂地挠着,他舔舔嘴唇,抬眸,却发现池尤正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他霎时间想起了唇上还有池尤口水的事,江落僵硬地收回舌头,冷冷道:“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池尤闷笑,“别这么凶。”

江落看他这个样子,就越发觉得烦躁。他为了让池尤和无脸怪物对上,还强行吻了池尤。

可结果呢,池尤轻而易举地对付了无脸怪物,又再次追了上来。虽然江落早就做好池尤能打败无脸怪物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池尤能这么轻松这么快。

这让江落有一种自己亏大了的感觉。

更让他胆寒的是,池尤难道就没有弱点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语气淬着冰,“说。”

他和恶鬼之间的距离近了。

近到在月光下,恶鬼可以看清楚他的每一个神色。

淡淡的月光如玉,打在江落的侧脸上,从他饱满的额头向下,勾勒出眼尾、鼻尖,和才被恶鬼亲吻过的唇珠。

高光一般,顷刻在黑发青年身上点下了重中之重的一笔。让黑发青年鲜活而真实,富有暗中流动的,如浮尘长河一般的生命力。

池尤的目光漫不经心,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好像这个秘密对他无关紧要一般,“这个诅咒,每一个池家嫡系都有,他限制着我们,”他散漫而随意地道:“不能伤害池家的旁系。”

江落一愣,若有所思。

怪不得。

“这算是一个,那下一个?”江落更加心痒难耐了。

池尤却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落顿了顿,缓慢地道:“你有弱点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江落的心跳也跟着快速跳动了起来。

没有人会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是什么,但江落宁愿池尤说一句“无可奉告”,也不想从恶鬼的嘴里听到一句“没有”。

恶鬼惊讶地挑挑眉,意味不明地道:“不错,这是个好问题。”

江落不由上前一步,“到底有没有。”

“那当然是,”恶鬼的尾音忽然扬了起来,“先让我高兴再说。”

他被金色锁链捆绑住的右臂用力一扭,右手臂竟然生生扭曲到了一个恐怖的弧度,下一瞬,池尤把自己的右手臂当着江落的面给绞断了。

没法挣脱十二符文,那就砍掉手。江落的脸上,溅上了一道从恶鬼的断臂中流出来的黑色的鲜血。

江落愣住了。

在这一刻,他大脑空白,怔怔地看着恶鬼捂着右臂断裂开的地方,再愉悦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一个想法后知后觉地冒出。

恶鬼也有鲜血吗?

池尤低着头,松开染满右臂伤口的左手,在江落的脸侧抚摸着。

森寒的阴冷气息从皮肉窜进骨髓。

“我很不高兴,”池尤缓缓道,“你让我成了替死鬼,用了这种办法耍了我。”

鲜血沾满了江落的脸庞,从江落的眼旁滴落,江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池尤的眼神冰冷可怖,“你做的事,真让我想要一口口把你吞吃入腹。既然如此,那就用你的方法,来让我愉快起来吧。”

话落,他的左手抬起了江落的下巴,倏地阴狠吻了上去。

他的吻不是吻,而是野兽恶鬼吞食猎物的撕咬。血腥、争执、鬼气森森,没有柔情也没有缠绵,却让人喘息,让人有种会被吞噬掉、被一口口吃掉的恐惧与惊悚。

江落的唇被他咬出了血,疼得厉害。

黑发青年的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他伸出手,十二道符文之一跑到他的手中化成匕首,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入到了池尤的身体之中。

恶鬼恍然未觉,半分没有退开,反倒惩罚一般,咬弄江落嘴唇的动作越发狠辣冷酷,江落的呼吸染上了怒火的急促,他同样用力地咬下了牙。

却差点儿被池尤的嘴唇给崩坏了牙。

操。

妈的。

好硬。

江落呼吸一滞,手中的匕首捅得更深,另外的十一道符文缠绕住了恶鬼的脖颈,努力将他拉走远离江落。

恶鬼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唇色猩红,伸出舌头舔走了唇上的鲜血,笑着道:“啊,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江落脸色铁青,阴晴不定地看着他。

独臂的恶鬼再次抬手,轻轻擦过他湿润透亮的嘴唇,“我当然有弱点了。”

“比如你的阴阳环,”他漫不经心地道,“比如……”

危险裹着黏稠的暧昧糖浆,“你让我分心的亲吻。”

黑雾升起,缓缓包裹住池尤,被他自己扭断了的右臂同样被黑雾裹了起来。池尤俯视着江落,本被戏耍后骤然升起的怒火和浓厚的杀意,却在这时,陡然加上了另外一种错乱无章、晦暗不明的欲望。

池尤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但他总能在江落身上得到答案。

池尤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落最后一眼,和黑雾一起消失不见。

江落黑着脸擦着唇,火冒三丈。

池尤这是在干什么?

故意用他的方式来恶心他?

江落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擦着嘴唇的动作顿了顿。

但比这更重要的,是池尤所说的那句“我当然有弱点了”的话。

池尤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

池尤在六楼中出现。

他轻轻地哼着歌,这首歌仍是他死后第一次见到江落时江落在嘴中哼的那首歌。欢快的曲调在他嘴中却阴森莫名,黑雾裹着断臂贴在他的伤口处,手臂复原间,钻心刺骨的疼痛从骨髓刺入皮肉。

这样的痛甚至作用在了灵魂层面,但池尤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他面带奇异的微笑,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

滕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拘谨道:“主人。”

“滕毕,”池尤笑着道,“我很久没见到你了。”

滕毕抿唇,“是。”

黑暗中,手臂血肉生长的声音如在耳旁。哪怕是神像的石头身体,在活了后,也有了血肉,有了感知和疼痛。

滕毕曾经体会过这样的痛,如果不是他在失忆时体会了一次被黑雾侵入皮肉的痛苦,他恐怕也只会从主人的表情上,以为主人感觉不到痛。

池尤问道:“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如何?”

滕毕想起了那些身为死鬼时的记忆,他低下头,违心地道:“不如何。”

“那你还要多忍耐一阵子了,”池尤的手臂接好了,他慢慢扭动着右手,握了握拳头,“之后,你就潜伏在他们的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