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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连秉,其他人都没心情说话。看到江落后,连羌眼睛一亮,连忙道:“师兄,你今天出门了不知道,段子他——”

“我已经知道了,”江落道,“我怀疑段子还没有真正的死去。”

所有人一愣,怔怔看着他。李小倏地冲到了江落跟前,通红的双眼含着希望和害怕,“真的吗?”

连秉也从自责愧疚中抬起了头,他同样燃起希望地看着江落,又不敢相信,低声道:“可是师兄,我亲眼看到他们把段子的尸体给搬上车送走了。”

江落肯定无比地点点头,“镜中世界的死亡,不代表肉身的死亡。”

事实上,江落只是有所猜测,并不能确定段子真的没死。

但这个情况下,如果再不说些什么,只怕局面就会更加糟糕。

江落即便知道自己有可能欺骗了众人,他也没有丝毫动摇。因为这样做,是对目前而言最好的结果。

凝滞的空气一松,李小呜咽哭了起来,连雪将手帕递给李小,笑道:“太好了,李小,段子没有死。”

连秉也喘了一大口气,负罪感被撤下,他感觉又能思考了,“那这样说,咱们也不怕死亡了?”

江落摇摇头,“即便肉身不会死亡,但精神状态也受到冲击,我们还是要尽力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关于恶鬼,我已经有了些眉目。我在义庄的时候,不止看到了段子,还看到了另一个被害死的乞丐。从乞丐的身上,我看到了有关恶鬼的画面。”

几人精神一振,连雪问道:“真的么,师兄?”

杜歌沉声问:“恶鬼是什么样子?”

江落将恶鬼的模样大致描述了一遍。

“被黑袍遮挡住了面容了啊,”连羌叹气,“这样的话,我们也分辨不出谁是恶鬼。”

连秉也叹了口气,转身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一小碗公鸡血和一叠黄符,“师兄,抱歉,公鸡血并不好拿,我只能找到这些。”

江落看了看公鸡血的分量,“够画几张符了。”

旁人画符,总有许多流程要做。江落倒没有那么麻烦,他提起凝神,以手代笔,沾染鸡血便在符箓上一气呵成。几乎没间断的,江落就用完了这些鸡血。

只是鸡血到底很少,勉勉强强让每人一张,再多就没有了。

几个人郑重地将符箓贴身收了起来,提了一天的心总算放了回去。江落瞧见天色已晚,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回去之后就不要出房门,门外如果有人呼救,也只管蒙头睡觉,什么都别管。这里邪乎得很,几乎是一块大阴地,什么邪门事都可能发生,要小心再小心。”

其他人应下,秦云有些害怕地对连雪和李小道:“我们今晚一起睡吧。”

连雪和李小都点了点头。

杜歌走到了洞口,闻言回过头,朝秦云道:“秦云,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

江落回房后,池尤还没有回来。

他耐心等了一会,天色逐渐黑下,烛火摇曳,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尤才缓步走进了房门。

烛光下,他的面色更苍白了些,但却唇角挑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唯独一双眼睛,却漆黑如深渊,有压抑的风暴在其中若隐若现。

江落试探地问:“你瞧起来不是舒服。”

池尤笑了笑,“那倒没有。”

“你的伤口被看出来了吗?”江落指了指池尤的脖颈,“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告诫我让我少做这些事,否则会对身体不好,”池尤笑容更深,“多亏了他们,让我也明白了不少事。”

说完,他哼笑着拿好衣服,邀请道:“一起去洗澡吗?”

江落道:“去。”

两个人并肩往沐浴房走去,江落道:“刚刚有丫鬟来找你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我在你的床底下找到了,但上面沾了血。”

“哦,那个,”池尤恍然大悟,“那个啊,是我昨天练习时不小心碰到的血。”

江落:“嗯?”

“公鸡血和黑狗血,”池尤笑着道,“这些东西用在朱砂之中,会起到辟邪效果。”

“原来是这样,”江落了然地点点头,“那怎么不交给丫鬟去洗?”

池尤突然奇怪笑了一声,道:“你现在瞧起来,倒真有些像是我的妻子了。”

江落:“?”

池尤慢条斯理道:“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落暗暗翻了个白眼。

谈话结束,他们也走到了沐浴房前。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进入到了浴室,江落将自己今天才写的符拿出来贴在了门上,准备脱衣服。

在他一墙之隔的隔壁,池尤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他将衣服叠至整齐地放在了桌椅上。袅袅雾气遮住他的身形,池尤哼着曲子,苍白的脊背上,有鬼纹倏地从三颗痣的地方释放,缓缓往上爬行。

一直爬到了池尤的肩侧,让少年清俊的面孔也显得犹如鬼魅可怖。

水汽蒸腾之中,一道岣嵝的鬼影突然出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池尤缓缓道:“我让你去隔壁吓吓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鬼影快要伏趴在地上,它磕巴地道:“大人,那道门、门上有强大无比的符箓。”

“哦?”池尤稍稍有了些兴趣,他看向鬼影,“有多么强大?”

鬼影咽咽口水,身躯战栗得更加剧烈,“如果硬闯,我、我可能会魂飞魄散……”

“那就去硬闯吧,”池尤挑唇笑了,兴致高昂,“让我来看看到底会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鬼影抖了抖,“不、不,大人,求您饶过我,求您——”

池尤慢悠悠地抚平衣服上的最后一丝皱褶,他身上的黑雾骤起,汹涌如猛兽头颅地逼近鬼影,黑雾张开了血盆大口,只要一张口就能将鬼影吞噬下肚,“那你说,是闯那道门魂飞魄散可怕,还是被我吞噬可怕?”

池尤侧过脸,阴暗在他眉眼间笼罩,他的唇角挑起,带着几分深沉的压迫。

鬼影沉默了片刻,无力地道:“遵命,大人。”

等鬼影消失不见后,池尤看向了隔开两间浴室的墙面,他缓缓抬起手,手指轻点在墙面上。墙面裂纹渐起,一个指尖大小的洞眼浮现在其上。

“他太奇怪了,”池尤自言自语道,“符箓,哪来的符箓?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池尤喃喃,“他还让我产生了一些从没有过的情绪,如果不是确定我的意识没有被对方蛊惑或者操控,我还以为是他用了什么秘法影响到了我。”

“江家普普通通,他的父母也普普通通,在此之前,也没听说过江家少爷会有这样的手段,”池尤,“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墙面被他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穿透了。

池尤从洞眼中平静地看过去,就见江落抓着衣衫下摆,正在看着浴室门的方向。池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木门上贴着一张符箓,那是一张镇压符,但在鬼影撞门的刹那,符箓微微闪过金光,仍然牢固地贴在了门上。

池尤若有所思,他抬起手,黑雾裹着一团黑灰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鬼影遗留下来的最后东西,确实如它所说,它魂飞魄散了。

但它即便魂飞魄散了,那张符却也没有烧起,还能接着用。

这样的符,哪怕是池家的族老,恐怕也写不出来。

池尤笑了,轻轻挥挥手,身后倏地跪下了一排瑟瑟发抖的鬼魂,“大人。”

“你们追随我很久了,现在也到了你们为我效力的时候了,”池尤道,“去吧,撞开那道门,让我看看那张符箓到底有多么强大。”

“……是。”

足足五只鬼魂魂飞魄散后,才撞开了那道门。池尤看着终于燃烧起来的符箓,若有所思地挥挥手,让其他面若死灰的鬼影退下了。

他看向了江落,意味深长。

你到底是谁。

江落放下衣服,走过去关上了门,中指轻轻在门上画了一道符箓。但落笔回身之后,江落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窥探视线。

黏稠,深沉,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江落无声翘了翘嘴角,倏地脱下了上衣,白皙的脊背映入了池尤的眼睛。

池尤收回视线,在浴缸中看了一眼,却没有忍住,再次抬头看向对面。这时,江落的双手已经搭在自己的裤腰上。

*

镜外。

“镜中世界和镜外世界的时间流速有差别,”葛无尘恭敬地道,“主人,镜中世界无法承载您的力量。如果强行进入,镜中世界毁灭,反倒会困住江施主等人的灵魂。”

卧室中的窗口突然爆裂开来,暴风席卷着白雪冷冽侵入。

池尤坐在床旁沙发上,他靠着沙发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着葛无尘,过了一会儿,反而饶有兴趣地笑了,“这就是你研究两天研究出来的东西?”

葛无尘在铺天盖地的威压之中咬着牙快速将剩下几句话说完,“但还有两种办法。第一,您将镜中世界的一个人操纵为傀儡。第二,您暂且分出几缕意识,短暂附身到镜中世界人的身上,在不惊动幕后人的前提下,试探镜中世界能够承载您的几分意识,再做其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