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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郑令姿认鲁国公夫人为干娘的事情,郑夫人同丽姝都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丽姝同鲁国公府的人有姻亲关系,她心里是这么认为,但还是去姑母家打探了一番。

说起来因为鲁国公老夫人去世,家中分家之后,姑母她们被分了出去,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以前靠着公中,吃穿用度皆为上等,姑父的性子也是自有一股富贵风流之意,偏分家后钱财紧张,姑父在守孝完之后,在翰林院混的也非常一般,到现下还只是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

而且翰林院是没什么油水可捞的,随着三位表哥相继娶妻,家中颇有些捉襟见肘。

这种情况,刘家也有,刘家连着几年嫁女儿,也是耗费许多,可到底刘大伯和刘承旭都做官,尤其是小傅氏还很会经营,刘家家底还算厚,因此才没有相形见绌。

姑母家中境况却算不得很好,她家宅子倒是很大,五进五出的宅子,仆从数量也很可观。姑母让几位表嫂出来迎接,丽姝笑道:“怎么让你们出来了,何必兴师动众的。”

耿家大表嫂就笑道:“三表妹真是太客气了,娘听说你要上门很是欢喜呢。”

那是自然,如今郑灏作为后起之秀和耿姑父同在翰林院,一人也有些来往。但郑灏还很年轻,一进去就是从六品修撰,官场上有句话叫做欺老不欺少,且耿姑父是勋贵出身,又考科举,两边都不沾,处境尴尬。

丽姝只能感叹一声,官场真是不好混,起初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如今越是上了岁数越发难。

见过姑母之后,姑母拉她过来道:“前些日子去你们家中,见你忙的脚不沾地的,如何?现下在管家吗?”

“哪儿能啊,我一个新媳妇进门,什么都不懂,婆母如何会放心把家交给我。是了,姑母那日去,人太多了,我都没来得及好生招呼姑母呢。”丽姝笑道。

她的视线看向的是耿三表哥之妻,耿家三表哥就在她前面几个月成的婚,当年因为他婚前和青楼女子拉拉扯扯不说,后来把这段关系处理掉,听说也耗费快两千两。

家中不进只出,还要维持排场,莫说是普通人家,就是勋贵府邸,多少就这么败落了。

这位三表嫂也是官宦千金,但从中能窥

见恐怕并非出自世家大族。

丽姝有些唏嘘,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理好家业,不要虚讲排场。

姑母摆手:“你们家里那么些人,就是你娘几个也没功夫多说几句话,更何况是我。你今儿来,可是有事找我?”

她倒是开门见山,丽姝没想到她也不拐弯抹角,就笑了笑,姑母让她三位儿媳妇下去,丽姝才道明来意。

“前几天贵府大太太突然去我们家,还要认我们一位族妹为干女儿,我们是好生欢喜,想来贵府是何等人家。但喜后,又不知晓是何事?正所谓拜神,也要拜对神,我素知姑母消息灵通,原先在鲁国公府时,帮着理家多年,比我们知晓的多。”丽姝马屁先奉上,但她也不是胡乱吹,当年鲁国公老夫人在世时,最疼小儿子,也就是耿姑父,姑母可是在那府里地位很高。

果然,姑母听了很得意,但她又因为鲁国公夫人是她大嫂,到底不好多说,只道:“如今我们分家多年,那边什么事儿,我就不知晓了。”

丽姝不动声色,又继续道:“若姑母不知道,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姑母若告诉了我,我绝对不说是您说的,您不知道我那族妹,爹去了,只有个寡母,虽然有兄弟在,嫂子又厉害。姑母只当可怜可怜她,也不能让她稀里糊涂的啊。”

“这……”姑母有些迟疑。

丽姝笑道:“姑母既不愿意说,我也能理解,你们是旁支,她们是主支。她们要做什么,你们也未必知道。那就不提这些了,我婆家正喝一味茶说是圣上所赐,想起姑母吃茶的口味和我一样,我就包了些过来给姑母。”

她是很清楚这位姑母,是个性子极其争强好胜的,但她不愿意说,丽姝就以退为进。

这样的贡茶恐怕还是当年姑母在鲁国公府才吃的到,现下分家出来就难了。

姑母分明看的出侄女儿也是在可怜她,怕是真的以为自己早已是鲁国公府的旁支,变得唯唯诺诺了。

故而,她先接过茶,细细的看了一遍,才道:“你也不必拿话来激我。”

丽姝摆手:“我哪里拿话来激姑母啊,说实在的,国公府特地上门认干女儿,恐怕和近日来我大齐的乌孙和大宛的使者有关吧。若心甘情愿就罢了,就怕到时候哄骗不成反而闹出事端

来。”

“这你放心,我大嫂的妹妹在宫中为妃,很有体面。”姑母道。

丽姝转头一笑:“那就是说真的有此事咯?看来被我猜对了。”

姑母这才明白原来丽姝方才在使诈,把她的话套出来了,如此,她也说了实话:“我大嫂有一女,比你三表哥小两岁,生的聪明貌美,这姑娘你也认得。”

“是霭君吗?”丽姝恍惚记得她去岁参加诗会的时候,和鲁国公府的女孩子们一起玩过。

姑母点头:“就是她。据说这次公主要和亲,可不能只公主去,还要挑陪媵去,至少要带六位贵女才行。我那侄女儿霭君就被选上了,听说除了她们,连藩地的郡主们都要送人来。因为人家乌孙和大宛发话要贵女们,以前这两国家是撮尔小国,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谁让我们吃了败仗。”

丽姝听懂了:“所以就找上郑家姑娘了?”

“是啊,一个求官,一个要求人。侄女儿,我劝你这事你别管,虽说你是未来的宗妇,可别人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也未必管得了。”姑母呷了一口茶,终于恢复了一些自信。

丽姝就笑道:“若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倒也罢了,但既我知道了,就不能容许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发生,否则,整个郑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声誉都不要了。”

人的名誉就如同白玉一般,稍有瑕疵就不可再挽回了。

姑太太看着丽姝飒然转身过去,也忍不住道:“其实最像我一哥的人就是丽姝了,我一哥是个耿介之人,侄女外圆内方。也难怪我娘最看好的就是丽姝,只可惜丽姝非男儿,否则家中必定再恢复往日之荣光。”

这些感慨丽姝是听不到了,她回去之后,先分别和郑夫人还有郑灏说了,郑灏的看法显然和丽姝是一致的:“选官也不是一时的,多少人盘桓在京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有好缺,这样急功近利即便外放一任,又如何?若是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这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就是如此,泽四哥才来京几日,以前也不过是县令,就想要税关那样的地方,若他运作下来也就罢了,却让自己妹子去和亲换?这比民间那些卖儿卖女的又有什么区别。”丽姝自己受过苦的,她无法扭转所有人的命运,只能目之所及的帮忙了。

郑灏点头:“这事儿我去办,你放心就是。”

有郑灏出马,郑泽当然拒不承认,只说是鲁国公府擅做主张,而六老太太知晓后,又把郑泽夫妻连同柳氏骂了一圈,郑令姿火速定了一门亲事,由榕一太太出面,定给了一位世家子弟,那家也是旁支,子弟还在读书,家中倒也算殷实。

原本这门亲事,六老太太之前是嗤之以鼻的,她老人家当然想让郑夫人出面寻摸一位家中显赫,做续弦都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生怕去别处和亲,快些结亲才是。

那户人家的爹爹虽然只是中书舍人,还是荫封走了门路进去的,可这也说明有祖上余荫,郑泽和郑灏都相看了一眼,男方本分上进,一十岁就是秀才了,日后也是指日可待。

郑令姿的婚事是六房出钱,王氏骂骂咧咧不愿意拿钱出来,还好柳氏自从丈夫去世也为女儿攒了一份家俬,又她把自己的体己拿出来用,王氏这才不说什么。

别看六老太太嘴上说的厉害,她也是个一毛不拔的。

丽姝在用膳时,把这些说给郑灏听,郑灏就道:“自古商人重利,一文钱花在人身上,是要图两文的利,他们怎么会认为娶了别人,就真的让人把钱全部掏出来呢?”

“令姿是泽四哥的妹妹,泽四哥不出钱也没什么,可他两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这些年纪都不小了,恐怕到时候还得求着那王氏,王氏不理会,指不定就得找太太去。”丽姝摊手。

天下的人心是一样的,刘家也有亲戚如此,但凡上门,刘家主支都未必过的很好的时候,还得上门让他们打秋风,否则就会被埋怨。

郑灏也赞同:“这事儿恐怕就得如此。”

但丽姝也不是只说这些闲话,她知道男人听家务事听多了也不耐烦,故而就道:“你成日在衙门,每日我请完安就在家里,都不知道人家多想你。”

“啊?”刚放下筷子的郑灏,听到这些话脸微微一红,“说什么呢?”

丽姝冷哼一声:“没听到算了。”

郑灏举起双手,一幅怕了你了的样子,他道:“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陪你回娘家,老泰山兴许也要主持河道。”

其实丽姝觉得河道的猫腻太多,爹爹为人的确很有才干,但他不是同流合污

之人,当然似他这样的官员,不一定想做大官,但肯定可以做成大官,就是其中会曲折。

但郑灏说陪着她回娘家,她还是很开心的。

郑令姿因为有丽姝的干预,端午之前很快就嫁了出去,别人却未必有这么好了。

就连云亲王的女儿绍安郡主原本有婚约,都被取消了,还接进宫中,据说她要和亲去。这事儿是从丽嘉那里听到的,因为她终于又再次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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