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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娘心道她娘真是高看了皇后了,她压根不是为了拿住崔贵妃的把柄,纯粹是为了她一贯好人的品格罢了,其实蜜娘有时候对阮皇后的感情也很复杂,她确实不是一个坏人,甚至在某些方面也能称为心地善良了。

说她德不配位,也不能够,相比起崔贵妃,皇后还算是很有德行的。

但她就是行事总感觉糊里糊涂的,也就是说缺乏真正的主事的才能,看似悲天悯人,其实真正该可怜的一个没可怜到。不是她说,范玉真本来无父无母就很惨了,你做皇后的真的不想她进宫,可以下旨替她选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打发她出门,范玉真保管会谢她。

偏偏又让皇帝见着了范玉真,但她又不对范玉真做出认个规划,有一日每一日的这样过着,得过且过,这算什么。

若非自己说动了清芬,清芬又故意在流苏面前达成共识,恐怕不能出来。

要怎么评价呢,大概是个无能的人。

但无能者身居中宫,底下妃嫔一个比一个凶猛,记得前世皇后总告诫大家不要进宫,把宫里说的跟什么似的,可她自己被皇上召着侍寝一次,红光满脸的很。

“娘,对了,我说动那清芬是因为我许诺替她在宫外找一门亲事,再去皇后那里求情。否则她都二十岁了,再晚一点,出来就只能做填房了。”

答应人家的事情不能食言,否则以后谁还和你合作。

定二奶奶恍然大悟:“我是说就冲承恩公夫人那个样子,上次我进宫,承恩公夫人还单独拉着清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怎么能帮你,原来你以这个为交换条件。好,我知晓了,你放心,我出去寻摸一二。”

蜜娘喜道:“那就拜托娘了,还是要替她寻个可靠些的。”

“这是自然。”

不过,定二奶奶说完,又觉得很奇怪:“你说娘娘没有跟她们打算吗?像这样的心腹姑姑,除非是自己说不嫁了,否则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总要筹谋一二啊。”

蜜娘摇头:“那您想错了。娘娘啊,只为那个丽淑媛的妹子打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倒是对人家挺好,身边的人反而跟忘记了一样,还等人家开口,她们是奴婢,又是姑娘家,怎么跟皇后说她们想嫁人。”

“这就……”定二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这种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说来有个比方很不恰当,那就是有些男人在外面对谁都很好,在外人眼中是个大好人,但是对妻儿却异常苛刻,大概所有的不好都给了家里人。

兴许她不是坏人,但是作为身边的人,反而受伤更深。

蜜娘就道:“反正娘就替她寻个夫婿,如若您不能进宫,就托阮老夫人去说。”

“那阮老夫人也未必答应啊?”定二奶奶摇头。

“娘,咱们尽力就成。”反正蜜娘只能说帮到这个忙,但若是承恩公夫人阮老夫人从中阻挠,这就不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了。

自从蜜娘回来,家里就热闹起来,因错过了郭瑶玉的婚事,蜜娘深以为憾,郭家和她们家的关系因为同在女学读过也走的很近,更何况二人也同为江陵人,都是乡党,她们同吏部左侍郎李覃的关系也十分亲密。

头一次在京中过年,蜜娘跟好婆学剪窗花,别看好婆年纪不小了,可身子骨硬朗的很,她还道:“蜜姐儿,那次你进宫了,方家公子往我们家里跑了好几趟,又是安抚你爹娘,又送东西来,真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人。”

“您说什么呀。”蜜娘还有点害羞。

好婆是过来人,一看就笑:“你还不好意思了,要我说,这么好的夫婿就得看紧了。”

蜜娘摊手:“反正能抢走的,那就不是我的。”

蜜娘长期都有这样的一种心态,一个男人除非非常有利用价值,就像皇帝,她要靠他获取地位,在后宫能活下去,她才会使劲全身功夫,但如果一个人身边莺莺燕燕太多,甚至什么好姐妹勾搭一下就被拉走了的破烂男人,她才不稀罕。

“不过我看方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个人挺正经的。”好婆连忙道。

“方才还喊方公子呢,现在就喊方姑爷了。”

蜜娘啧啧两声,又见周氏端了糯米饭给她吃,还道:“上边撒了糖的,趁热快点吃,要是凉了再吃可就闹肚子了。”

全家人都知道蜜娘最喜吃糯叽叽的食物了,什么糯米饭、糯米包油条还有糍粑,甚至连清水粽都能吃好些,更别提什么煮汤圆炸汤圆都是她的心头好。

见周氏端了这么大的碗,蜜娘忙道:“我可只吃浅浅一点,不吃多。”

周氏还奇了:“平日你可是一碗都不够的人,还每次说定二婶给你吃的少了。”

“哎呀,我等会儿还要留着肚子吃更好的。”蜜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好婆捂嘴直笑:“十一媳妇,你也不看看这是姑娘家长大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这是怕长胖呢。”

听好婆这么一说,大家也是打趣起来。

蜜娘只好躲房里去,定二奶奶还不明所以直问蜜娘去哪儿了,听众人说是害羞了,定二奶奶方笑道:“她虽然不是个脸皮薄的,可到底是个小姑娘。”

年节下人人家里都是张灯结彩,阮嘉定带着玉恒在门外贴了新对联,门窗庭院都是洒扫一新,门外的雪也是铲的干干净净的。

蜜娘房里几个丫头拿着板栗在火盆里烤着,北方的冬天虽然外面凛冽,但是屋子里因为烧了炕,竟比湖广的冬日在屋子里还暖和些。

烤熟了的栗子,香糯软弹,再饮一杯香茗,可谓是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当然,这几天也没闲着,定二奶奶托了李夫人郭夫人还有阮嘉定的几位同年的夫人去寻一户人家,最重要的不是门第,而是人品和才干。

毕竟是跟清芬说亲,要说让她嫁到书香门第,当然有些不妥。

怕是日后人家也会嫌弃她。

但她好歹是皇后身边的姑姑,生的还不错,又懂规矩,性情也不错,人也能干。

蜜娘是天天待在家里,她也懒得去国公府了,定二奶奶则带着周氏一共吃了十四天的戏酒,周氏都抱怨:“我是真的起初还觉得挺好的,每天都有宴席,现在真是想吐了,闻到红焖羊肉的味道我就不舒服。”

“来来来,喝点茶解腻,我吩咐厨下做了清粥小菜,娘和十一嫂多少吃点。”蜜娘吩咐厨下送了粥菜来。

定二奶奶这几天可没白跑,她还是很迅速的找了一户不错的人家:“这位容监生也是我们湖广人士,人品很是正直,虽然一直没有中第,但也是举的贡监,虽然和李侍郎认识,但人家也不走后门。他在国子监学问一直都是一等,正在吏部侯缺,他已经来京十年,却从不蝇营狗苟,若非这次他要被授知县的官位,也从不提成婚的事情,生怕耽搁了旁人。”

蜜娘也觉得好:“那您明日进宫,可是要同清芬说一声,若她嫌弃别人官位或者什么的,那您就说尽力了,只能这样了。”

次日,定二奶奶随阮老夫人等人进宫去,她寻了个空隙和清芬递话:“此人开春就要赴任了,姑娘如何想呢?若姑娘点头,我立马就同皇后娘娘那里递话。”

清芬听定二奶奶说话,心道,这人年纪虽然三十有六,但人品好,学问也很好,还成了县官老爷,虽说不算富裕,但他爹娘早已不在,更是初婚头,她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皇上那里别说她了,宫里还住着个范玉真都躁动不安了,皇后娘娘都没有说让人家去侍寝,她一个宫女还有什么指望。

难道她和流苏一样,浑浑噩噩的不成,一辈子在宫里守着皇后。

她虽然对皇后忠心,平日里更愿意为皇后鞍前马后,甚至冒着雨为皇后求恩宠,但是她年纪不小了,别人看她光鲜,但她想找初婚又人品好又当官的可不容易。

转瞬间,她也不矫情:“那就麻烦夫人了。”

定二奶奶暗赞,这姑娘倒是果断,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该如此。

于是,趁着阮皇后问她的空档,定二奶奶笑道:“妾身有一事想麻烦娘娘,不知可否?”

阮皇后讶异,难道是那阮蜜娘还想进宫,她让定二奶奶但说无妨,不料定二奶奶却笑:“方才我看娘娘身边的这位大姑姑好生能干,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承恩公夫人皱眉:“嘉定媳妇,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说这个。”

“我不过是听蜜娘提起娘娘仁德,故而才想娘娘的身边人想必也是极好的,就随口一问罢了,若是我失礼了,那妾身先赔不是。”

这就家里几个人在,连丫头都只剩几个心腹了,定二奶奶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的。

阮皇后不乐意见别人打嘴仗,遂问她道:“清芬她未曾许人家,倒是我耽搁了她。”

清芬忙跪下来说不敢,但神情是一脸期盼,阮皇后当然看的出来,于是借坡下驴的问着定二奶奶:“也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什么人家?”

定二奶奶看了清芬一眼就笑道:“是我们一位同乡,从崇阳县的头名秀才,被举入国子监,年年都是一等,如今外放了知县。因他曾说过不立业就不成家,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现在年纪三十有六,虽然大了些,但是人品极好,是有口皆碑的。”

流苏听了不屑的撇嘴,阮皇后也觉得此人年纪太大了,而且偌大年纪才外放个知县,家里也清贫,配不上清芬。

于是,阮皇后笑道:“好,我知晓了。”却再也没有二话。

定二奶奶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皇后娘娘面前她也不敢太过要求,只好笑着应了。

等定二奶奶这些命妇们一走,流苏就骂道:“咱们是什么身份,虽然是宫女,也不是她那破落户能攀扯的,一个监生年纪又大又穷,还好意思在咱们这里说话,若非她走的快,我恨不得一个耳刮子过去了。”

阮皇后笑道:“你这爆炭脾气也该改改了,清芬的事情还是本宫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