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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话的功夫,薛远打了一个酒嗝,伸过脸来看着顾元白一会,才道:“圣上?!”

顾元白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发上、狐裘上,乃至睫毛上都垂落着雪片,这些雪片落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立即融化掉。相比于他,薛远身上倒是干干净净,那些雪花还未落下就已经被他身上的热气给蒸腾的化成了水。

见到此,顾元白心情更加不好了。

没有一个帝王会在未来将会夺取他的政权、比他要健康百倍的人面前会保持好心情。

薛远这人就是一匹见人就咬的狗,平常不叫,但狠辣凶猛,道德感极低,眼里只有欲望和权力。他是带兵的一把好手,但这样的臣子宛如是一把没有刀柄的利刃,如果别人想用他,就得做好自己被砍断一只手的准备。

褚卫顾元白敢忽悠,薛远不行。

顾元白朝着地上碎裂一地的酒瓶看去,“这是怎么回事?”

薛远咧开笑,身上的酒气冲人,他跟着朝地上的碎片看去,佯装恍惚,“我的酒怎么在这?”

田福生捂着鼻子,捏着嗓子道:“老爷,薛公子应该是醉酒了。”

顾元白忽而一笑,他走到瓷片旁边站定,押着薛远的人也带着薛远走了过来,薛远神情放松,双腿走的慢腾腾,这样看着,那些侍卫不像在压人,而像是在伺候人。

雪花飘落到鼻头,恰好一阵痒意升起,顾元白低咳了几声,哑声道:“跪下吧。”

压着薛远的侍卫双臂用力,结结实实地将薛远的双膝按在了碎落一地的尖利瓷片上。

大片的碎瓷刺入了肉里,鲜血瞬间漫过裤子流到了地面,雪花飘到这些血上,很快被融化成了水,让血在地上蔓延的更快。

薛远脸上的敷衍倏地收了起来,阴沉不定地抬头看着顾元白。

顾元白对他柔柔一笑,忽地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他低下头,在薛远耳边一字一句道:“朕今日心情很不好,薛小公子,别给朕能让你母亲伤心欲绝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薛远被迫抬起下巴,下颚紧绷成一条随时暴起的弧线,头皮被拽得发麻,“母亲”两个字传入他的耳中时,他阴恻恻冷笑道:“远知道了。”

顾元白:“很好。”

他松开了手,薛远微侧着头,看着小皇帝唇色苍白含笑地从他耳旁退开,膝上的疼痛逐渐退去,但薛远全身都已经火热起来了。

他低头看着膝上的伤,咧开嘴阴沉沉的笑开。等圣上一行人走没了,薛远才撑着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薛府走去。

*

顾元白进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代监察处的人趁着薛府招人的机会再往里面派人。

果然如他所料,薛远回府之后就对府内的人进行了大清洗,将有可能是皇帝眼线的下人全都发卖,再买入一些身世干净的人进入府中。

薛远和褚卫两个主角自然是让顾元白多多关注的地方,潜伏在薛府中的人手有十二人,此番被清理了七人,还有五人留了下来,或许可以借此机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顾元白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一路在雪天之中走回宫,回到宫殿时鞋子已经湿了,田福生为顾元白褪去鞋袜时忍不住念叨:“圣上,保重龙体啊。”

顾元白低头看了一眼靴子,笑道:“湿了啊。”

田福生同太监宫女们忙碌起来,等终于将圣上弄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冷意之后,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圣上坐在床边,太监将泡脚的艾草水端走,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寝宫中的灯亮得如同白昼。

“宛太妃身体不好了,”顾元白轻声叹气,“御医跟朕说,怕是撑不到过夏了。”

田福生给圣上按着肩膀,“圣上,宛太妃不愿您难过。”

“朕知道,”顾元白,“她怕朕忧心。”

“正是这个理,圣上,宛太妃见您能振作起来,她老人家才能心里高兴。”

顾元白不说话了,肩头放松了后,就让田福生带人退了下去,他想要独自一个人静静。

他也才刚刚起步,刚刚将朝堂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上。

天下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还有很多事需要三五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需要去验证。

宛太妃忧心他,是忧心他会埋怨自己的身体。

但其实,对于这平白多来的一条命,顾元白是感恩的,更何况这条命带他领略了从未见识过的风景。

临睡前,顾元白想到了薛远和褚卫。

他没有针对这两个主角的想法,没有了薛远,也会有王远李远……能引起动乱本身的唯一原因,就是皇帝本身做的不够好。

他的生命已经限定,但不论是薛远还是褚卫,他们作为文中的主角,必定可以将大恒发展的很好。或许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将他想做的事再做下去。

可薛远太过不逊了,想要驯服这条疯狗,顾元白还需要想想办法。

怎么能让他听话呢?

把他揍怕,让他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