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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蹙眉看了眼须瓷离开的方向,白棠生在一旁坐下:“这就是你照片上那小孩?”

“是他。”

傅生和白棠生认识是在国外,白棠生这几年鲜少大量出镜,一般一年一部戏最多了,因此也很难有在国外镜头曝光的机会。

去年六月《雪山之巅》剧组开机时,原定的东方男二号出了点丑闻,梅克斯始终没想到合适的人选,最后是傅生推荐了白棠生,让他有了在国际出镜的机会。

虽然白棠生并不专注事业,但也明白这次机会难得,算是欠了傅生一个很大的人情。

而傅生也是昨天才知道白棠生回国了,他原本在国外陪乌柏舟拍戏。

白棠生和傅生是梅克斯剧组里唯二的两位东方面孔,一来二去自然交情甚笃。

鲜少有人知道,傅生手机内屏里的壁纸是一个东方男孩的睡照——

少年趴在书桌上,阳光穿过窗户印在他的半边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了一片阴影,精致又漂亮。

新闻还在继续,外勤记者正在采访邻居和其它近亲家属,年迈的老人似乎是黄某的奶奶,一个劲地骂跳楼的死者是个祸害、骚/货、害人精。

其中言语难听至极,新闻连忙调换了镜头。

傅生有些心不在焉,等了两分钟须瓷还是没出来,他没有犹豫站起身:“我去看看他。”

白棠生失笑:“好……”

话音刚落,家里阿姨便走了过来:“小先生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听见里面在吐呢……”

傅生闻言快速来到卫生间门前,梅姨担忧道:“我刚敲门他也没回应……”

“须瓷?”傅生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棠生微微皱眉,刚刚须瓷面部苍白的样子从他眼前闪过。

傅生蹙眉又唤了一声:“崽崽?”

里面依旧安静,就当傅生想要撞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了微弱惨淡的声音:“傅生……”

“我在。”傅生深吸了口气。

“我好疼……”

听须瓷声音,他应该不在门后,傅生正准备撞门,梅姨已经找到钥匙匆匆忙忙赶来。

门一打开,傅生瞳孔骤然一缩,须瓷背靠洗手池,身侧有一小摊血液。

须瓷看见他们慌乱地拿衣袖擦着地板:“别进来!出去!你们出去!”

白棠生拉住家里阿姨,朝她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梅姨,你去拿医药箱。”

须瓷的状态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对,傅生问:“我也不能进来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身后的白棠生见势带上门走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须瓷看起来放松很多,傅生半跪在他身前,看他没有反应,才试探地拿起了须瓷的左手。

须瓷猛然一惊,下意识往回抽,傅生强势地握住,哄道:“不是说疼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

须瓷松开握拳的手,纱布已经被血染红,掌心再次多了一道深红的伤口,横切了之前的烟疤。

而始俑者是一片薄薄的刀片,和傅生上次在片场捡到的一模一样。

傅生沉默着垂眸,他小心地摘下刀片,轻轻解开剩余的绷带,将朝里的那一面按在须瓷还在冒血的伤口上。

须瓷浑身都打着颤,大夏天三十多的温度,像还是觉得冷一样,哆嗦着颤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须瓷避而不答:“傅生,你抱抱我……”

傅生依言照做,将须瓷揽在怀里,轻拍着后背:“崽儿……163事件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只能这么想了,明明最开始须瓷还很寻常,可看到新闻后立刻不对劲了。

傅生有些后悔,他刚就该直接跟过来的。

须瓷不想回答:“哥,你亲亲我……”

傅生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须瓷精致的小脸上刚被自己慌乱间抹上了一道血痕。

配上他空洞的眼神、苍白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惊悚的诡异感。

但傅生没有犹豫,先是轻吻上须瓷的额头,紧接着是他一直发颤的睫毛,然后到眼尾、脸颊,最后到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

须瓷急促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他紧抓着傅生的衣角,像是怕他跑掉。

“我以为,只有在梦里……你才会这么亲我。”

傅生一怔,他用指腹抹去须瓷脸颊上的血痕:“傻不傻?我就在这里。”

须瓷的梦里显然是指他离去的这两年,傅生回忆着刚刚新闻有没有提到163事件具体是什么,但刚刚因为想着须瓷,完全没怎么认真听。

傅生吻着他,让他的唇色看起来红润了些,才轻哄道:“我们先去医院,回来再亲好不好?”

“不要……”须瓷死死扯着傅生,“你是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和我提分手的……你明明说过……”

须瓷一直控诉,眼眶红肿着,语气痛苦。

傅生怔在原地,他确实说过。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他曾向须瓷承诺过,接下来的每一个春节他都会陪在须瓷身边,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和须瓷说分手。

他也确实做到了……重逢后他说的那句“我们已经结束了”,也是基于须瓷先说的分手。

可小孩现在不理智,根本毫无逻辑,傅生依着他:“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须瓷低喃着:“没用的,回不去了……”

傅生给了曾经的须瓷骄纵任性的底气,于是傅生离开后,脚下的每一步都在如履薄冰。

傅生微微站起身,弯腰托起须瓷的腿根,另一只手扶住须瓷的肩背,像对待小孩一样把须瓷抱了起来。

“回不回得去我说了算。”

正常来说,这个姿势要抱起一个成年男性其实有些困难,但须瓷瘦的有些过分,明明一米七几的身高,抱起来却感觉连一百斤都没有。

白棠生就在门口,看见他们出来连忙道:“需要医药箱吗?”

傅生抱着发颤的须瓷快速朝外走:“伤口有点深,得立刻去医院。”

新闻的主持人继续解说:“据调查,纵火者黄某曾在死前发送一条消息给一个陌生号码……”

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白棠生望着傅生后背已经被须瓷抓皱的衣服:“我来开车吧。”

傅生脚步一顿,也来不及客气:“好。”

身后的梅姨很快送来了帽子和口罩,傅生抱着须瓷弯腰上了后座。

须瓷就这么跨坐在傅生腿上,脸部紧紧埋在傅生锁骨里。

傅生轻拍着他的背:“脸抬起来,别闷着。”

“……”须瓷无声地抗议,身体已经渐渐平息,只有手臂还打着颤。

驾驶座上的白棠生目不斜视,偶尔朝后视镜里看上一眼。

他明显知道163事件是指什么,但顾忌须瓷的情绪,傅生忍住没问。

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傅生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他回忆起以前须瓷张扬的样子,虽然有些很没安全感,也很依赖他,但至少是快乐的。

如今的须瓷好像安静了许多,不再跳脱,像是“长大了”,可却比以前更令傅生忧心。

如果成长是这个样子的,傅生希望须瓷能永远是以前的模样。

他不曾撒谎过,当初出国从未想过分手,但在落地后给须瓷打视频报平安,却看见“对方忙线中”几个字时,心里确实蓦得一颤。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异国恋的开始,但对这边的须瓷来说,却是绝望的开端。

傅生突然想起须瓷发烧那次,他也是这么抱着须瓷去医院,一路上小孩都在唤他的名字,口中呢喃着“害怕”“救我”等字眼。

当时只觉得是做了噩梦,如今想来背后缘由且深。

到了医院停车场,白棠生抱歉道:“我只能到这了。”

“我明白。”傅生丢下一句谢谢,就抱着须瓷匆匆下车。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伤口不长,但是看起来很深,需要清创和缝针处理,甚至有可能伤到了肌腱。

傅生站在手术室外,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刚想打电话给白棠生问163事件是怎么回事,就见林律师播来了号码。

林律师语气犹豫,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是这样,我女儿这段时间在做心理辅导治疗,我陪她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份档案……”

傅生艰难地回道:“谁的?”

“须瓷。”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傅生既然会找人检测那瓶药物,自然已有心理准备。

但真当事实确认的这一刻,脑子里还是一片轰鸣。

此刻心里一团乱麻的他根本无心去想,为什么心理医生的其他病人档案会这么轻易地被另一个病人家属看见。

电话不知道怎么挂断的,傅生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上面的红灯。

旁边来来往往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和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护士们推进手术室的新患者。

直到一声声“让一让”响在耳边,傅生才回过神来,走到一旁的角落。

没等他问,那边的白棠生已经给他发来了几段长语音,解释了163事件是什么事。

这是一间表面打着心理资源名义的戒同所,所谓戒同所,顾名思义,就是戒掉同性恋倾向的“诊所”。

明明当代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已经达到了史上巅峰,但这种盈利场所依然潜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163事件中涉及的戒同所便是其中之一,规格不算小,在他们这接受治疗的“患者”不算少,刚刚好163位,所以事发后,这被称作为163事件。

这里的“患者”有些是被父母逼着来的,有些是因为青春期情感迸发,心理彷徨害怕,不敢与身边人言说,于是偷偷找来这里,试图“治好”自己。

但更多的,还是被父母亲人强行送来,或者以死相逼送来“治疗”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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