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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眉眼几乎达到了六七分相似,剩下的两三分还是因为男女之别。

“我是路晓宣。”面前的女人朝他伸出了手。

傅生微微一顿,和她轻握了下:“您好,我是傅生。”

“我知道。”路晓宣笑了笑,“我见过你的照片,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早一点。”

见傅生微讶,路晓宣陷入了回忆里:“在我和我前夫离婚的那一年。”

也就是须瓷高三那一年。

“那一年我和前夫因为不可调解的矛盾选择了离婚,我本来是想问问须瓷,他要不要跟我走。”

那天夜里,路晓宣难得走进须瓷的卧室,看见自己儿子睡得正熟,怀里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左右滑动全是同一个少年的照片。

有偷拍的,也有光明正大拍的,也有合照。

路晓宣因为此事放弃了须瓷,尽管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少年怀有怎样的情感。

她本想带走须瓷,没有再婚的意思,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不正常,因为这会让她即刻想起前夫带来的阴影。

傅生耳机里很安静,须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口微微泛着疼,突然想回去抱一抱小崽子。

“那您这趟来,是想做什么?”

“我儿子——”

路晓宣还没说完,傅生就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可能同意须瓷给您儿子配型捐骨髓。”

“……”路晓宣定定地看着他,“不会有伤害。”

“那也不可能,这件事就算须瓷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傅生冷淡地看着她:“何况——您儿子真的生病了吗?”

路晓宣愣了一秒,她只是一介普通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生已经查过自己了。

“没有……”路晓宣搅拌着桌上的咖啡,“有一个姓骆的人找过我,想让我把他约出来,我儿子马上上小学了,那个学校很难进,但这个人有关系。”

“……”傅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须瓷也是你儿子。”

“是。”路晓宣避开傅生的视线看向了窗外,“可他也是我曾经试图打掉掐死的孩子。”

“……为什么?”傅生蹙眉,耳机里依然安静,他有些担心须瓷的情绪。

路晓宣答非所问道:“一开始我同意了他的条件,但后面又后悔了。”

“可你还是发了那条信息。”

“那是一开始就发了的,我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不过小瓷后面拒绝了不是吗?”

傅生倒是不知道须瓷拒绝了,耳机里这才传出了须瓷的声音:“昨天回的,不是故意瞒你……”

傅生不动声色地看向路晓宣:“那您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呢?”

路晓宣沉默了一瞬:“他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不可能捐骨髓,问我要多少钱。”

“您想要钱?”

“不至于,我就是想来看看,流着我前夫的血的孩子,如今成了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傅生的错觉,耳机里好像比刚刚更安静了。

“你不用怀疑,我其实没什么可威胁小瓷的,你母亲当初确实找过我,在戒同所事情之后,她让我好好管管须瓷,别让他有机会去纠缠你。”

傅生心口一疼,实际上,没有任何人管控着须瓷的行踪,须瓷也依然没来找他。

“录音是我随口说的,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路晓宣垂了眸:“所以,他愿意见见我吗?”

傅生看了她几秒,缓缓道:“抱歉,我不愿意。”

一个会说自己当初恨不得掐死自己孩子的女人,傅生怎么可能让她见到须瓷有伤害须瓷的机会?哪怕只是言语上。

傅生站起身:“我觉得今天这场交流可以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后您和须瓷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必要有任何联系,您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如果老来无人赡养,我会替须瓷尽这份责任。”

“……你能替他做决定?”

“自然。”

“难怪。”路晓宣古怪地笑了声,“你和小瓷、和我前夫,应该是同一种人。”

傅生不欲再听她说什么,正要迈开脚步就听见路晓宣口中吐出了几个词汇:“同样的强势、疯狂,控制欲旺盛到让人惊恐。”

“我很多年没见过小瓷了,可基因是最不可理喻的东西——”路晓宣抿了口咖啡,“他现在和他父亲……区别应当不大。”

前夫给路晓宣带来的阴影是深入骨髓的,刚谈恋爱不久须父性格的弊端就原形毕露,试图掌控她的一切行踪——

小到她手机里存放什么人的联系方式,大到她出个门和闺蜜逛个街,都要手机开着定位和通话模式。

后来越来越离谱,从路晓宣今天做菜的口味换了一下,就开始揣测她劈腿,从她接的一个外卖小哥的电话就会推断对面是奸夫所伪造的身份。

太窒息了。

路晓宣选择了分手,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和前夫是家里介绍,怀孕的事被发现后两家都极力促使他们结婚。

前夫也蹭跪下给求她说不要打掉这个孩子,他知道错了,以后会改……

可事实上,结婚后是变本加厉的控制。

从没和路晓宣商量就安装在客厅和卧室的监控开始,到刚领完证肚子还没显怀就帮她辞了职……

前夫试图掌控她的一切,她的衣食住行,她生活中接触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傅生没有回头,但耳机里已经传出了须瓷的颤音:“哥……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这样的……”

须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到了那套房子,想到公寓床下藏起的东西,还有那个曾经安装在傅生车里但已经销毁的微型摄像头——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才能为自己辩解,这样的他,和自己令人惊惧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