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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滋滋。

裴云舒直接把卷饼给了他。

其他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和烛尤争抢,主要也是抢不过,他们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看着烛尤吃了一口,就着急问道:“怎么样?”

“好吃吗?”

“好吃不好吃啊?”

烛尤张大嘴巴,两三口把整个卷饼给咽下了肚,香喷喷的气息随着一点点传来,整个院子里都是这个香味。

“好吃,”烛尤重复,“好好吃。”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裴云舒。

其他几个人急了,“云舒,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要不我来?感觉还很简单。”

裴云舒感觉自己也饿了,他把主厨的位子让给了尚有一些厨艺的花月,花月急急燥燥地抹上了油,开始烙饼。

花月的速度熟练了之后,比裴云舒要快上许多,他边烙着饼,别人就自己蘸着肉酱,卷起来咬上一大口,又软又香,吃得是相当的满足。

小桌摆了起来,另一个炉灶里正熬着鱼汤,火堆点了起来,几个人坐在火堆旁,看着周边落下来的飘飘大雪,吃着饼喝着小酒。

“晚上那顿会更丰盛吧?”百里戈期待,“自从云舒离开了我后,我已经月余没吃过单水宗的野鸡了。凡间的这些野鸡当真比不上在灵山之中喂养出来的野鸡,一点儿嚼劲也没有。”

裴云舒故作恍然大悟,“原来百里你只是想着野鸡啊。”

“怎么能这么说?”百里戈道,“只要云舒在我身旁平平安安,让戈从此不吃鸡也是愿意的。”

烛尤不爽地看向他。

百里戈哈哈大笑,“我早就想问了,怎么就这一月的时间,烛尤看起来却变得年轻许多了呢?莫非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他刚说完这句话,裴云舒突然起身朝着炉灶走去,“烧汤的火怎么熄灭了?烛尤,你是不是偷懒了。”

烛尤跟着站了起来,乖乖地跟着裴云舒去烧火。

百里戈余光瞥了一眼清风公子,若有所思,笑着说起另一个话题。

大骨汤熬得时间越久才会越香,最后熬得到位了,才会浓稠得如同乳白一般的颜色,这样的大骨汤最是鲜美,直直是喝了还想喝。

直到晚上的时候,裴云舒看着熬成的大骨汤才有了这般的颜色,他尝了一尝味道,不禁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只尝了一点,便唇齿留香,身子全然暖起,顺着肠胃勾起了五脏六腑的饥饿,裴云舒放下锅盖,打算再熬上一个时辰,先帮着花月去做其他的吃食。

所有人都跟着忙了起来,因为是头一次体会人间的新年,他们全都是亲力亲为,鱼汤从午时用小火熬到现在,鲜香的味道引得隔壁小童也在门前探头来看。

他们有钱,调料通通不要钱的饭,反正吃起来很是欢快。

裴云舒还给烛尤塞了两把甘果,让他去门前分给那些小孩。

烛尤去了,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但面上却有些隐隐的笑意和自豪之色。

他走到裴云舒身旁,“他们一点儿也不怕我,还夸你做的东西很香,一定很好吃。”

裴云舒微窘,“还有花月和清风公子的功劳。”

烛尤道:“你最好。”

他目光往大骨汤上看去,裴云舒知道这蠢蛟的毛病又犯了,喜欢听别人大把大把的夸赞。

但是周围的人家那里有他们这么舍得花钱呢?怕是过年也只是稍有些油腥,这般也是做了好事。裴云舒就找出来了几双碗筷,盛满了大骨汤之后,让烛尤同百里戈和清风公子送给周围的人家。

他们三人老老实实地去了,回来的时候,哪怕是清风公子,面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过了不久,周围的人家也带着孩子上门送了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被摆在了饭桌之上,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几个人围成一团,一起包起了饺子。

一边闲聊着,一边嘲笑着别人包的饺子怎么那么难看。

裴云舒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心头却觉得火热。

若是能一直都是这般,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这句话,花月替他说了出来,“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多的美食,都能同好友在一起,那日子真是好极了。”

清风公子没忍住,冷不丁道:“我不是你的好友。”

“我知道,你是俘虏嘛,”花月大大咧咧,“我也没把你当好友啊。”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清风公子手中的饺子变了形。

裴云舒闷笑出声,然后就放肆了笑了出来,他光明正大地开始劝降,“清风公子,何必效忠于花锦门呢?正道与魔修也不是非生即死的关系,只是花锦门着实不适合你。”

花锦门的名声,在魔修之中也是极为不好的。

清风公子道:“怎么可能背叛宗门。”

他眼中清明,明显心口不一,嘴上说的不是心中的话。

裴云舒听闻这句话,陡然间沉默下来,他收敛了笑,拿着一壶酒走出了房间。

窗外大雪,他站在屋檐之下,雪花随风吹到他的身前。

清风公子张张嘴,脸上有懊恼之色闪过。

烛尤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裴云舒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背叛师门。

魔修尚且知道不能随意离开师门,而裴云舒就这样堂而皇之、没心没肺的走了。

先斩后奏,捏碎了木牌,送给掌门一封信,就当从此一刀两断。

甚至那时的轻松感觉,让裴云舒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冷漠无情之人。

他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他是白眼狼吗?

他背叛师门的原因,那个原因,他怎么也想不出来的原因。

当时在百里戈的府中,百里戈为他取出了情随蛊,然后呢?

这之后又发生什么了呢?

师祖给他恢复了记忆,但这记忆为何又残缺不全,百里戈说他同师门早已一刀两断,为何他不记得?

师父知道吗?

师兄知道吗?

而他又为何在醉酒之后同云城师兄说出了“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腿”这句话,他为何要说这句话。

裴云舒看着雪花落地,心中也白茫茫的一片。

他背叛师门了。

但是背叛的原因……呢?

因为师祖困住了烛尤他们,因为师祖想杀了烛尤,因为师祖封了他的记忆,因为师祖想要抽走他的情根,因为师祖和师兄们对他心怀不轨?

因为那一幅幅在脑海中骤然闪过的画面?

脑海中犹如千百根细针同时刺入,剧痛袭来,裴云舒疼得弯着腰,下意识去制止这股疼痛。

肩膀被一双手扶住,他被身后人拥在怀里,烛尤腾出手,揉着裴云舒的额角。

“等今晚过去,让我探近你的识海一看,”烛尤声音低低,格外好听,“夫人,不急。”

裴云舒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疼痛便慢慢褪去。

“烛尤,”他喃喃自语,“我是不是对师门很是忘恩负义?”

烛尤从伸手抱住他,抬起他的下巴,在裴云舒额上落下一个亲吻。

“你开心才最重要。”

而裴云舒在师门上,一点儿也不开心。

这一点理由就足够了。

足够他离开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