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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澍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把刘会安手里的杆子夺了过去,盯着桌上那颗怎么也打不着的红球,抬高杆子一蹬,白球弹起,跳过碍事的黑八,把红球撞进袋中。

一个精准的跳球。

“好球!”

“漂亮!”

张澍目光有些涣散,似是叹了口气,又好像只是松了口气,他开口,语气无波,像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阶层,不就是用来跨的。”

他什么都清楚,但只要那双眼睛看着他,他就只想对她好。

他还没开始呢,谈什么放手?

既然这样,那就死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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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没多久,盛夏就可以拆石膏了。

辛筱禾比她还要兴奋,嚷嚷着要在石膏上涂鸦。

“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怎么能错过!”

盛夏好脾气地架起腿,让她涂画。

“写什么呢……”辛筱禾想着,已经开始下笔,黑色记号笔在上边留下她张狂的字迹:【东洲大学,我来了!】

盛夏:……

这下周围人都来了兴致。

“盛夏,我也要写!”

“我也要!”

“我我我!”

于是,盛夏边上围了一圈人,排队等着涂鸦。盛夏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是,捧着她的腿啊……

可同学们并不介意,还讨论着。

“这不比写在校服上有创意多了?”

“可遇不可求!”

盛夏:……

不过她很开心,看着大家一个个写上自己的高考愿望,心想,回头拆了石膏,看看能不能做什么处理,永久保存起来。

得亏是盛夏油笔多,什么颜色都有,没一会儿,石膏上半面已经没什么空隙了。

张澍和侯骏岐姗姗来迟,看见这么一堆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拨开人群一看,一个女生正蹲在那掰盛夏的腿,要写在侧面。

侯骏岐道:“有意思,澍,你也写一个呗?”

张澍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学名字,不想扫同学们的兴致,但瞥一眼明明已经很累了,还甘之如饴的盛夏,淡淡说:“赶紧,要上课了。”

“澍哥才不用写,想考哪不行?”有人说。

“所以阿澍你是比较想去河清大学,还是海晏大学?”

大家都好奇,看着张澍。

盛夏没看他,只竖着耳朵听。

张澍没回答,盯着被围在中间的黑漆漆的发顶,问:“你自己怎么不写个?”

盛夏没反应过来是问她的,直到脑袋被一只大手揉了揉,发丝乱飞。

“哦哟哟哟!”

“够了够了!”

“靠,不问了不问了是我犯贱……”

“散了散了诸位!”

盛夏抬头,对上一双称得上温柔的眼。

人群作鸟兽散,盛夏怔然——他又在干什么!

她放下腿,嘀咕:“我够不着。”

“那你想写什么,我给你写?”张澍拿起笔,蹲了下来。

她猛然把腿收到桌下,“我什么也不想写。”

“是么,那我写。”他说着,把她的腿拉出来一些,在她腿弯后边空白处“唰唰”书写。

她坐着,他蹲着,整个埋头在她身侧,这姿势……太奇怪了。

他写完了,还盯着看了两秒,嘴角挂着笑,十分满意的样子,然后并不多话,把笔往她桌上一扔,回自己座位去了。

盛夏低头,看见一句话:【人生由我自在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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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的周末,盛夏拆了石膏。医生手里的电锯一响,盛夏就扑进了王莲华怀里,惹得王莲华没忍住笑。

石膏分离,露出惨白又泛着青紫的皮肤,盛夏还是吓到了,感觉不像活人的肌肤。

医生开了止疼膏药,交代一堆注意事项,盛夏就可以离开了。

盛夏因为提前锻炼了好一阵,下地没有痛感,只觉得轻飘飘的,不敢往受伤的腿偏移重心。

回到家,王莲华看着带回来的石膏,“这个真的是很不错,改天塑封起来,以后同学聚会的时候拿出来,很有意义!”

盛夏觉得再好不过了。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嗯不错……人生由我,自在独行……”王莲华念着,“这是谁写的,怎么年纪轻轻这么深沉。”

盛夏:……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王莲华顿了顿,显然是认出了字迹,“你写的?”

盛夏心下一慌。

她昨晚,扭着腿写下的,字虽然不如平时漂亮,但也还是极有辨识度。

所以只能点头:“嗯,写给同学们的。”

王莲华目光稍作停留,最终也没说什么。

盛夏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上面的字太多太乱,母亲没有注意,这句话,是有称呼的。

盛夏确实是引用诗句写给同学的,却不是写给同学们的。

这句话的右上角,有个名字。

【宋江: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无论以后会不会在一座城市,未来会不会再有交集,她都很高兴,在青春的尾巴,遇见了这样一个耀眼的人。

很高兴认识你啊,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