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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卫平瘪瘪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又犟又轴,夏夏脾气这么好,哪里像了?”

盛明丰说:“我女儿我不了解?盛夏也就是看起来脾气好,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带通知你的,骨子里轴!”

盛夏:……

“夏夏啊?”

盛夏抬头,看着父亲。

盛明丰问:“你想考什么大学,有主意了吗?”

盛夏摇摇头,“看分数吧。”

“那你妈的意思呢?”

“妈妈可能想让我考南理大学。”

“南理大学很好啊,又近。”邹卫平说。

盛明丰多年前为了晋职念过南理大学的在职研究生,知道这所学校的含金量和分数。即便是属地分数照顾,盛夏的成绩,也有点悬。

他背手摸摸下巴:“有信心吗?”

盛夏无意识叹了口气,“没有。”

气氛僵住,邹卫平道:“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看来父亲叫她来,也是聊学校的事。

盛夏食之无味,很快就撂了筷子。

“夏夏,你要不出国吧,你把语言学好,其他的材料交给机构去准备就行。”盛明丰淡淡道。

不是商量的语气。

盛夏:“我不想出国,至少现在不想。”

想到“异国他乡”这个词,就莫名怅然。

如果她出国了,母亲怎么办?

“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盛明丰双手扶肩,姿态就如同坐在各种大会的主席台上,慈眉善目,却庄重威严,“之前你李哥给找过机构了,人家来找我谈过,手头有一些很合适你的大学,排名可比南理大学要高很多,有些是河清大学海晏大学都比不上的。”

这话很明显。

她选择出国,如果操作得益,语言再考个好分数,就能去比东大河大更好的学校;而她如果选择留在国内参加高考,那么大概率连南理大学都考不上。

这似乎是个没什么好犹豫的选择题。

“你的英语基础也不差,其它科放一放,把精力放在语言上,语言成绩过了就行,高分的话那更好,有奖学金,虽然我们也不在意这个,但是对你自己来说,会是莫大的精神鼓励,你回去和你妈妈说一说。”

盛明丰徐徐善诱,摆事实、讲道理。

盛夏一言不发。

学习,真的就不可以是她一个人的事吗?

张澍,你说的,怎么这么难?

-

饭后盛明丰亲自开车送盛夏回学校,下车时竟碰上了从车棚出来的卢囿泽。

“夏夏,”卢囿泽叫住盛夏,这才看到盛明丰,叫了声,“盛叔叔。”

盛明丰看着卢囿泽,苦思冥想的模样,“卢——”

“卢囿泽,”卢囿泽自我介绍道,“叔叔,我们见过。”

“对,”盛明丰感慨笑道,“以前还是个小胖子,这会儿都长这么高了。”

卢囿泽:“先横着长了才竖着长嘛。”

“一表人才了,你爸有福气。”盛明丰夸奖。

卢囿泽看一眼盛夏,从容接话:“盛叔叔才最有福气。”

盛明丰笑声爽朗。

因为卢囿泽在,盛明丰就没送盛夏到班里,开车离开了。

卢囿泽走在盛夏身旁,两人穿过走廊。

从一班到六班,教室里又是一番鹅群效应。

盛夏只能快些走。

卢囿泽说:“夏夏,我听我爸的助理说,你报了和我同一个留学机构?”

盛夏一怔,她自己才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转瞬她又了然,指不定这机构就是卢囿泽父亲推荐给盛明丰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她实话实说。

卢囿泽听出她语气里的消沉,问:“你不想出国吗?”

盛夏:“我还不知道。”

卢囿泽:“我刚才在家听说的时候,真的挺开心的,如果有认识的人一块,感觉出国也不算太难受。”

还没什么进展的事,盛夏不好应答,两人就这么沉默走着。

快到教室后门时,前门那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有一群人从连廊那头风风火火走来,拐弯三两步台阶就上了六班走廊。

都是盛夏熟悉的声音。

都是熟悉盛夏的人。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就这么对视着矗立。

张澍和侯骏岐、韩笑他们几个人一起,约莫是刚打球回来,一群人大汗淋漓,校服外套有挂肩上的,有扎腰上的,已是初冬的天,少年却衣衫单薄,活力十足。

与病恹恹、死气沉沉的盛夏这边形成强烈反差。

张澍背着个斜挎包,手里抓着个篮球,高高站在那,面色是运动过后的潮红,目光却如月色一般森冷。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半小时前,附中篮球场。

打了场街头赛,中场休息,场地换给学弟,几个大男孩或坐或立在树底下喝水闲聊。

韩笑碰碰侯骏岐肩膀,“最近澍哥咋了?”

吴鹏程也凑上来,“看着不高兴?”

侯骏岐低声:“为情所困!”

韩笑:“啊?因为盛夏?”

侯骏岐几乎耳语:“盛夏百度了卢囿泽他们家……”

“哦嚯!”

“啥玩意?”

张澍坐一旁,睨一眼几个好友,当他聋子还是瞎子?

不过他也没在意,倒是想听听看这群臭皮匠能聊出个什么来。

“说起百度,”刘会安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掏出手机,“不是我刻意扒人家啊,是偶然听我妈说,咱年级的转校生是盛明丰的女儿,我爸那一脸震惊样,我寻思盛明丰是谁啊,我不care,但我又寻思咱年纪还有别的转校生?没有,所以我也百度了……”

他把手机递给几个兄弟,嘴里还嘀咕着:“刚开始我想哪个ming,哪个feng,好家伙,一打就自动出来词条了……”

“卧槽!”

“神他妈?”

“这,有些人低调起来真能藏?”

侯骏岐看一眼张澍,后者席地而坐,两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副,似乎,了然的样子?

他叫了声:“澍?”

张澍看过来。

他把手机递过去。

张澍瞥一眼页面上渐变灰底色的证件照,接过手机往下滑动。

嗯……履历丰富扎实的一方父母官。

其实,那天医院里那个情况他能猜到一些,但实际职位比他想的,还要再高一点。

张澍把手机递回去,面无表情。

好像,不止高一点。

确实如韩笑所说,有些人低调起来,真的看不出。

一群人还沉浸在“我兄弟喜欢的女孩是一把手千金”的震惊之中。

张澍站起来,拍着球进场,一个三分球把篮板砸得震天响。

大概他气势太凶,几个学弟收了球,乖乖退到一边。

侯骏岐几人面面相觑,摇摇头也进场继续打球。

张澍打得又急又没章法,球个个“哐哐”砸篮板,也不管进不进,发泄一般。

吴鹏程第N次跑老远捡球,回来一边擦汗一边吐槽:“大哥,您能轻点吗?”

张澍没收敛,几个人只能舍命陪兄弟。

又一个三分球猛地撞击篮板飞了出去,瞬间跑出好几个篮球场,都快滚到教学区了。

这回张澍自己跑去捡了。

几个人没等到张澍回来,只看见他捡到球以后,站在铁丝网旁,静静看着外边。

侯骏岐和韩笑跟着跑过去,顺着张澍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的校道上停着一辆奥迪车,边上站着,他们刚才百度上看到的那个人,盛明丰。

以及,盛夏和卢囿泽。

他们和乐融融,谈笑晏晏。

韩笑低声:“阿澍……”

张澍还是面无表情,把球夹胯边,淡声说:“不打了。”

-

眼下这情况,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侯骏岐想尝试打破这莫名对峙的局面,小声说:“他们俩一个小区,可能只是顺路……”

张澍有了反应,睨了他一眼。

谁不知道盛夏今天去复查了?神他妈顺路。

韩笑拧了一把侯骏岐胳膊,“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不是强调“门当户对”呢吗?傻子一个。

盛夏搞不懂张澍那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不想撞枪口,拄着拐杖从后门进了教室,费力地穿过布满书箱的走道,到达自己的座位。

这段路,如果从走廊外走前门进来,会好很多。

可她没有。

门外,张澍看着那俩人一前一后进教室,卢囿泽跟侍卫似的护在身后,他勾起一边嘴角“嗤”了声,把球扔给韩笑,进了教室。

几个人作鸟兽散,都眼神同情地看着侯骏岐。

盛夏刚坐下没多久,感觉身边椅子被猛地一抽,高高大大的少年猛地落座,随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片静默,过了大概一分钟,张澍才猛地转过身,手随意但很重地落在她椅背。

盛夏一懵,扭头看他。

他这个姿势,就跟环着她似的,那目光笔直而锐利,眼里滋滋冒火光。

干、干什么?

“劝你好好学习,都这个时候了脑子里少装些有的没的。”张澍出声。

声音很低,像克制着音量,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他语气很重,沉得好似每个字都要把盛夏压死。

她喃喃出声:“你,你在说什么?”

他干嘛忽然发疯?

张澍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似是无语极。

“嘭”的一声,他把他的挎包拎起来一把放在盛夏桌上。

盛夏吓一跳,整个人下意识猛地往椅背靠,却忘了他的一只手臂横在那,他也不知是下意识反应还是怎么,就着她的动作忽然就搂住了她靠上去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