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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牛宅一片死寂, 被黑暗笼罩。

屋顶上一人影飞快的闪过,如风一般轻的穿过宅院进了屋内,停在一个小房间外。

片刻后, 房门轻轻打开,一人从里面走出来,皎皎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照亮他绣着云纹的衣摆。

门外候着的人低声道:“少爷,温家小姐与沈嘉清在宅门外。”

清风徐来,窗子被吹得大开,月光覆在人的脸上, 勾勒出谢潇南俊俏的面容。

他眉梢微动:“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乔陵摇头:“不知, 他们现在正在争论要不要将牛牵进来。”

谢潇南皱眉:“还牵了牛来?”

“沈嘉清牵来的,但温姑娘也提了一个食盒。”

谢潇南:“……”

门口处, 温梨笙与沈嘉清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拗不过沈嘉清, 只得将牛牵进了牛宅中。

这座宅子的大门常年无锁,只需一推就能推开,许是年久的缘故, 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在寂静中尤其突兀。

沈嘉清手里牵着牛绳, 跨门槛的时候, 那头大黑牛无论如何也不肯迈蹄子, 任沈嘉清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温梨笙等得极其不耐烦,最后骂骂咧咧的绕到黑牛后面, 抬腿就往牛屁股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是实打实的, 黑牛毫无知觉, 温梨笙却被这力道撞了一下, 仰面栽了个跟头。

鱼桂惊了一跳,忙来扶她。却不想温梨笙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气恼的往黑牛屁股上猛踹,边踹边凶道:“你他娘的,再不进去,明日一早就拿你做牛骨汤!”

一连四脚下去,温梨笙累得气喘吁吁,大黑牛终于动了,迈着蹄子慢慢进了宅中。

沈嘉清看得目瞪口呆,温梨笙翻一个大白眼,小声骂道:“跟你主人一个猪样。”

沈嘉清没听见,欢欢喜喜的将大黑牛牵进去,行过门堂后,一个宽敞的院子隐隐出现在眼前。

由于屋内极度的黑暗,所照明的东西只有天上的月亮和鱼桂手里的一小盏提灯,所以三人的视线看到的东西极其的有限。

温梨笙对鱼桂道:“把灯熄了。”

鱼桂立即动手将灯盏灭掉,周围唯一的光源也消失,眼前猛地一暗,片刻后他们适应了黑暗和月光,就隐隐看见整个庭院的轮廓。

沈嘉清把牛绳拴在一旁的石柱上,轻声说:“铁生大哥,我把你远亲牵来了,你跟它亲热亲热。”

温梨笙斜他一眼,说道:“我爹说这宅子最近又闹腾,所以咱们小心着点,可能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沈嘉清满不在乎:“人有什么好怕的。”

安置好了大黑牛,三人继续往前走,约莫行了六七步,豁然看见前方摆着一个模糊的玩意儿,方方正正的,就在庭院中央。

温梨笙和沈嘉清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仍旧记得,幼年时来这里玩的时候,就看到庭院里摆着一口棺材,上面挂着素白的绸布,棺材板被钉死了的,当时沈嘉清一靠近这东西就吓得鬼叫起来,非说这里面有声音。

后来就是沈嘉清吓得差点尿裤子,他们就没往里面走。

温梨笙往前几步,走到了棺材边上,耳朵贴着棺材板仔细一听,半点声音都没有,随即她有曲起手指敲了敲。

“咚咚咚——”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尤为突显,把沈嘉清吓得都打哆嗦了:“梨子,你干什么?”

温梨笙直起腰,一脸失望道:“没什么动静。”

她将棺材上下打量一下,忽而发现先前记忆中挂在上面的白绸布不见了,她咦了一声,绕着这棺材开始走动。

便在棺材的另一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白绸,她蹲在地上摸来摸去,最后捡了个东西站起来。

沈嘉清疑惑的凑过来:“你捡的什么?”

温梨笙看了一眼棺材板,歪着头观察片刻,才说道:“原本钉在棺材上的钉子,被人起掉了。”

这句话直接打了沈嘉清一个措手不及,他脸色剧变,浑身都抖了起来,“我之前在话本上看过,这种情况就是诈、诈……”

“诈你个头啊。”温梨笙给了他一拳,“有人来过这里,撬开了棺材。”

沈嘉清捂着侧腰委屈的撇嘴:“谁那么缺心眼啊,还把别人棺材上的钉给拆了。”

温梨笙的手大咧咧的撑在棺材上,另一只手将钉子拿到面前细看,若有所思:“有人拆了钉子,应当是为着这棺材里的东西,牛铁生的信中所说的‘埋藏桃花的地方’,既然是埋,那肯定是在这地下的……”

说着她眸光一动,倏尔道:“过来帮忙,我们把这个棺材板掀了。”

沈嘉清惊道:“梨子,虽说咱们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尽做些缺德事,但也不能这么缺德吧?”

温梨笙说道:“你不懂,那什么绝学秘籍啊,名器宝贝啊,都藏在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地方,牛铁生的这个宅子为什么一连闹鬼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人在守着这块地方,不准别人靠近,所以才故意造势,吓跑了所有靠近的人。”

“所以你是说,只要这谣言还在持续,那么这宅子里的宝贝就还在。”

温梨笙点头:“不错。”

沈嘉清出身自风伶山庄,数不清的宝贝从小玩到大,见到什么都不觉稀奇,只是他继承了他爹的一大爱好,那就是对各种各样的宝贝感兴趣。

一听到这话,他直接来了兴致,伸手试了试,觉得这棺材盖颇为沉重,于是道:“这破盖子何须费力抬它,我找块石头直接砸烂了这棺材不就好了。”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找什么位置下手合适。

温梨笙没搭理他,拿起袖灯点上,挂在了手腕处。

袖灯小巧玲珑,坠着金黄色的流苏,瞧起来极是好看,灯身比一个拳头还要小,用袖子拢上就能把光遮上大半,而温梨笙也特意穿了黑色的宽袖上衣,用起来很方便。

她将蓝宝石的短刀递给鱼桂,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棺材边上,短刀顺着缝隙刺入盖子里,同时一扭,登时就将盖子顶起来一条缝。

沈嘉清深吸一口气,蓄力一推,只听木头摩擦发出的声响,棺材盖就被推得错位一小半。

温梨笙看了一眼,见推开的这段缝隙也足够钻进去一个人,就知道自己的推断八成没错。

真正的棺材做的极为沉重,仅仅是盖子也需要几个大老爷们一起使力才能搬动,但眼前这个被她和鱼桂很轻易的就抬起来,就说明这棺材做来本身就是用于掩人耳目的。

只见棺材里一阵漆黑,像吸了光似的,月光也洒不进去。她抬手,将袖灯往里探,还没伸进去,忽而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猛然扒在了棺材边上。

温梨笙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急急的退了好几步。

沈嘉清看到这从里面伸出来的手,当场就不行了,扯劈了嗓子嚎了一下。

他这一嗓子,算是彻底划破了夜色,打碎了荒郊的冷寂,甚至惊起了几只在树梢上停歇的鸟儿。

温梨笙也没时间去管他,仔细一看,就发现扒在棺材边上的却是是个人手,在微弱的光下显得很是惨白,但肯定是活人没跑。

随后就见一个人从棺材里钻了出来,撑着棺材边跃出,轻盈的落在地上,动作没有一丝声音。

温梨笙将袖灯举高,光亮一抬,就看隐约看见面前是个束着丸子头的少年,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因着光线昏暗,看不清脸。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温梨笙率先发问。

对面少年并不吱声,却也没有对他们出手,只是静静的立着。

沈嘉清被吓得心脏乱跳,深呼吸了几下一见跳出来的是个人,立即就怒了:“敢在小爷面前装神弄鬼!”

他摘了腰上挂着的剑扔在地上,一抬手就冲那少年打去。

少年立即接招,动作既轻又快,次次能闪躲沈嘉清的进攻,转眼间两人过了十几招。

温梨笙并没有阻止,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心知这少年没在沈嘉清手底下吃一招,说明功夫也是不低的。

但是他没有继续与沈嘉清交手,而是卷着宽松的袖子就地一个翻滚,往宅子内堂跑去了。

沈嘉清咬牙气道:“你她娘的别跑!”

喊着也跟了上去。

鱼桂见状,拿不定主意的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温梨笙捡起沈嘉清扔下的长剑掸了掸灰尘,看着面前快有两层高的内堂:“方才沈嘉清闹出的动静太大,宅子里若是还有其他人,肯定也都听见了,咱们再留在此处怕是会被人找来,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牛铁生的信是沈嘉清的爹给的,沈雪檀虽然与她爹温浦长是有恩怨的,但是他与温浦长的态度不一样,沈雪檀打小就宠温梨笙。幼时温浦长忙于官署之事,温梨笙就时常跑去风伶山庄,沈雪檀都会搁置手里的一堆事,亲自抱着她在山庄里玩。

一些别人争破了头的宝贝,就随便丢给温梨笙捏着玩,毫不夸张的说,温梨笙能养成如今这般性子,沈雪檀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

所以沈雪檀送来的东西,温梨笙都是十成十的信任的,她知道这个宅子里一定有可以解开她面前谜团的关键。

踏进内堂之后周围一片空荡寂静,沈嘉清留下的声音也消失了,不知道往何方去了。

温梨笙抬了抬袖灯,照着面前的路,见往前走了十来步之后,地上的铺的石板就消失了,变成了光秃秃的土地,她心觉疑惑。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看到面前豁然出现了一扇两开的门,是正常大小的木门,门的两边都围着半人高的栅栏,往两边延去。

走近了看,木门上已经斑驳不堪,看起来年代久远,破旧而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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