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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长公主十分意外,双眸一眯,“不是拖延之计?”

陆宴笑道:“儿子不敢。”

长公主瞥了瞥他无情的眼睛,顿觉平康坊那位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便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一盘棋结束后,长公主又道:“对了,下月初七,许皇后要办一场马球赛。”

陆宴眸色一僵。

下个月,马球赛……

他蓦地回想起了“许意清”这个名字。

梦中的他本就对这个名字无甚好感,在接连哄了沈甄几日之后,更是连听都不想听了。

思忖后,陆宴直接道:“那马球赛,儿子怕是去不成了。”

“这是为何?”靖安长公主细眉微蹙,“皇后还在马球赛的名单里列了你的名字。”

“那更去不得。”陆宴指了指自己的后腰,“母亲可是忘了儿子在扬州受的伤?”

长公主拍了一下手,“是阿娘的不是,等过会儿,阿娘便派人给宫里回话。”

零星几点雨从天上飘落,逐渐连成一片,雨势渐起,偌大的皇宫陷在了朦胧的雨雾之中。

安华殿。

许皇后将自己手腕上的额暖玉手镯,摘下,套在了许意清的手上,缓缓道:“下个月马球赛帖子,本宫已经递递给各家了,届时,你表哥自会帮你,你听姑母的便是。”

许意清脸颊微红。

许意清虽然知道姑母如此安排,也是在利用自己拉拢镇国公府,但不可否认的是,若是真能换来一桩上等的婚事,她亦是心甘情愿。

再者说,六殿下日后能成事,他们许家的每一位姑娘身份都会跟着水涨船高,许家与六殿下,本就在同一艘船上。

“姑母放心,清儿什么都听姑母的,往后也是。”许意清道。

往后也是。四个字。不禁让许皇后眯起了眼睛,她就知道,许家小七,是许家姑娘里最通透的一个。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內侍叩了叩门,

许皇后坐直了身子,笑着朝外看了一眼,柔声道:“进来吧。”

內侍缓缓走上前,“长公主的回帖派人送过来了。”

许皇后接过,将回帖缓缓摊开,笑容凝固。

“姑母,怎么了?”许意清道。

许皇后怎么都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摆好了鱼竿,放好了鱼饵,就连钓鱼的人都找好了,鱼却不来了。

……

——

四月二十六,沈甄的生辰。

一大早,棠月就给她揪起来梳妆打扮了,沈甄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道:“大人要带我去哪儿?”

棠月低声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沈甄带上帷帽,上了马车,一路向南,来到了东市的一家十分有名的酒楼——满颐楼。

可她的身份,并不合适出现在人潮拥挤的长安东市。

沈甄拢了拢眼前的帷帽,在棠月耳边低声道:“咱们就这么走进去?”

棠月道:“姑娘放心,这是世子爷名下的酒楼,里面没人。”

沈甄撇了撇嘴,看吧,她就知道,棠月是知道的。

沈甄进门,被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包厢,一面有个人影,她一眼便认出来。

“大姐姐。”沈甄摘下了帷帽,一把抱住了沈姌。

这便是陆宴有自知之明的地方,他知道,沈甄最看重的,无非是沈家的这几个人,当初她肯那么快委身于自己,讨好于自己,跟他掐着沈姌罪证有直接关系。

当时那个状况,他别说是要沈甄这个人,就是她的命,想必她也不会犹豫的。

就像他们前世的初遇,他逼问她出城的戸帖是哪来的,她宁愿挨板子,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所有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孩子,不论天真与否,皆明白家族利益大于一切的道理。沈甄对他的感情,说是倾慕也好,说是依赖也罢,都是基于他从没伤害过沈家人之上。

他没那么自负,觉得自己比沈姌重要。

沈姌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沈甄,眼前出现了一抹虑色。

原因无他,她这三妹妹,被那个男人,养的太好了……

沈姌看着沈甄吃了面,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随后问她道:“你同姐姐说实话,他有没有欺负你?”

沈甄摇头,其真心实意,日月可鉴。

“你就那么喜欢他?”沈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沈甄愣住,小嘴微张,一时间忘了如何作答,满眼都是愧疚。

她有些难过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我做了错事,大姐姐会怪我吗?”

在沈甄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没什么不能承认了。

可她不该喜欢他,她也知道。

“这怎么会是错事?”沈姌捏了捏沈甄的小脸,“只是沈甄,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若是伤了你呢?他是陆家的世子,圣人嫡亲的外甥,很多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沈姌正是因为自己清楚这些,才没办法相信陆宴同她说的话。

沈甄攥了攥手心,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低声道:“大姐姐,不该做的我不会做,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沈姌看着沈甄的小心翼翼的模样,倏然一笑,将自己想劝她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男女之情,在现在的沈姌看来,真是这世间,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沈甄十六岁遇上了陆三郎,又是在最是落魄的时候,生了感情,再是正常不过,就像人坠入深海中会本能地抓住浮木一般。

可谁又知道,上岸之后,还会不会对那块木头死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