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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战事一触即发。

冬日初一,是萧聿出征的日子。

秦婈从竹心手里接过金乌冠、白色曳撒、玄金软甲,一一替他穿戴好,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温柔又体贴,到底是兑现了曾应他的好好过。

他颔首看着她,视线缓缓下滑,落在她的小腹上,“阿菱,记得日日都要请平安脉。”

秦婈点头,“知道了。”

萧聿又道:“六宫事务累人,有些杂事你交给底下人去做,不必凡事都似从前那般亲力亲为。”

秦婈从善如流,继续点头应是。

他思忖片刻,忽然将她抱起来,像屠夫称肉那样,掌心稳稳地托着她的臀,上下掂了掂,秦婈惊恐道:“……陛下这是作甚?”

萧聿认真道:“既然孕吐好些了,就多吃点,若是宫内的吃腻了想吃宫外的,就叫盛康海去买,等朕回来,皇后不能比现在轻。”

秦婈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神色语气照从前半分不改,话却是越来越密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萧聿絮叨,谁叫这一幕实在是似曾相识。

秦婈捂着小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能照顾好自己,陛下先把我放下来。”

萧聿缓缓把人放下,低头吻住了她,道:“等我寄家书回来。”

秦婈道:“好。”

此时外面已是整装待发,盛公公本想问询何时鸣鞭敲鼓,一见帝后二人抱在一处,立马乐得如绽放的梅花,默默退了下去。

秦婈道:“吉时已到,陛下该走了。”

萧聿“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佩剑,转身离去。

将要推门而出时,萧聿只觉得少了些甚,便回头看去她。

永昌三十八年,正是党争最激烈的时候,每逢离京办差,她都会在临别时抱住他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将一个大红色的平安符的挂在他胸前,再与他轻声道:“三郎,我等你回家。”

他伫立不动,低声道:“阿菱……”

秦婈瞬间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便躬身作礼,与他轻声道:“臣妾祝愿陛下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萧聿笑了一下。

经年过去,这男人的皮囊,除了眼角多了几丝皱纹,仍是一如从前。

眉眼不常带笑,笑起来又不止丰神俊朗。

须臾,袁嬷嬷牵着小太子出现在坤宁宫门前。

萧韫有模有样地做了个大礼,“儿臣恭送祝父皇。”

萧聿不同往日那般严肃,而是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鼓声响起,击鼓的壮汉手腕翻动的越来越快,鼓点越来越密,众将士举刀高呼。

当今天子再一次在百姓的注视下,驭万马离京。

出了城,沿途秣马时,萧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有些褪色的平安符,缠在刀把上。

——

咸福宫。

清月替薛妃加了件衣衫,轻声道:“娘娘,今日是初一,咱……还得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问安。”

一提到坤宁宫,一想到秦婈那张脸,薛妃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一声不发。

清月又劝道:“娘娘……”

“这下好了,她成了皇后,这心里说不准怎么记恨我呢……”薛妃叹了口气,咬牙道:“要说这宫里头,还属柳妃心眼多,陛下前脚刚下旨,后脚她就把六宫大权交到坤宁宫去了,真的阿谀奉承的高手,叫本宫自叹不如。”

清月给薛妃揉了揉肩膀,道:“封后一事,娘娘不是打骊山回来就猜到了么?”

提及骊山,薛妃更是烦躁,骊山起火那夜,皇后驾马而去的身影历历在目,她越想越觉得瘆得慌。

薛妃道:“清月,你觉不觉得,秦、皇后与先后除了容貌,就连神态……”

清月立马打断道:“这话,娘娘日后可千万不许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清月道:“诶呦娘娘,这种事您仔细想想就明白了,皇后娘娘瞧着不介意,但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毕竟已是六宫之主,再提这容貌相似,只怕心里头也犯膈应呢……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就别提了。”

薛妃推开她,眯了眯眼道:“我不是说容貌,我是说她那神态,还有那性子,我说不上来,反正就跟先后越看越像……”

清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娘,这话就更不能说了。”

薛妃虽不再说,但脸色却比方才还沉。

思来想去,突然翻找上回驱鬼剩下的咒符,起身塞进袖子里,以作安慰。

皇帝离宫,太后病重,六宫事务皆有秦婈说了算。

萧聿刚出城门,后宫嫔妃便侯在坤宁宫外等着请安。

竹心道:“娘娘,人都到了。”

秦婈点头道:“叫她们进来吧。”

四妃齐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婈淡淡道:“都起来吧。”

其他人神色如常,唯有薛妃被惊出一身冷汗,有些念头,就像是土壤里的种子,一旦浇灌,必然会生根发芽。

她空咽了一口唾沫,坐在一旁。

竹心把茶水端上来后,秦婈道:“我这胎怀的实在不叫人省心,孕吐之症迟迟未消,总是犯困乏力……”

其实四妃心里都明白,头一天请安,继后怎么着都会来个下马威,但没成想,秦婈接下来只道:“所以打今日起,这晨昏定省就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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