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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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借着竹竿的力,自己矫健地跳到岸边,朝楚明姣招手示意,但见她突然站起来,脸色煞白白的,整个人有种深重的迷茫感。
宋玢愣了下,才要问她怎么了,突然见她捏着拳,对自己吐出句“抱歉”的口型,闷声一跃,跳进了湖里。
“诶!楚……楚明姣,楚二!”宋玢彻底傻眼,他才一上岸,就把竹竿丢了,这回一边头皮发麻地往竹筏上跳,一边去够杆子,灵力都到掌心了,想起来不能用灵力,又灭了。
宋玢问天青画:“她下去干嘛?”
天青画同样迷惑,它揣摩了一阵,不太确定地回:“可能是她和神主彻底闹掰了,现在听到湖底有缓解神主神诞期疼痛的东西,要把它带走,不让神主好过?”
它开始流口水:“荒芜果对人族没用,她要是捞上来,我能不能蹭一点点?”
宋玢认真想了想,把天青画卷起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听它瞎说的好。
湖水极冷,因为不能用灵力,楚明姣憋着一口气往下潜,潜到一半,在手脚丧失知觉之前转动灵戒,剥了根鲜参灵须含在嘴里,温热的灵流活泛起来,暖遍全身。
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楚明姣定定神,开始睁开眼睛观察湖底。
眼睛睁了没一会,就开始胀痛发涩,她就闭上缓一缓,再睁开,到处找湖底的神祠。
这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在完全摒弃灵力的前提下,想找到一座神祠,无异于痴人说梦。楚明姣在湖底转了一圈,觉得发丝刺拉拉的缠结在一起,拉得头皮生疼,她用手随意顺了一把,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就暂时不管。
不能这么下去。
她停在原地思索了会,将圣蝶催动出来。
圣蝶是江承函锻造出来的神器,平时用的也都是神力,神器与神祠之间,怎么也会有一丝常人感受不到的紧密联系。不然,天青画是怎么一口断定湖底有神祠的。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不无道理。
圣蝶出来之后,她恍若与冥冥之中的某个地方系上了绳索,整个人当即有了方向,咬牙往湖中央游去。
楚明姣的水性不算好,只能说混个勉强,冻末的湖水冰凉刺骨,她才经历过动用本命剑的反噬,现在又没有灵力护着,即便嘴里嚼着鲜参,这种滋味也极为难捱。
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停下来缓一缓。
如此往复,一刻钟之后,她才终于在圣蝶的指引下,发现了神祠的影子。
神祠很小,布置得简陋,只有一个香案,三根香和一颗果子,一副完全不想让人注意到的低调模样。
神祠附近布置了禁制,应该是怕湖底的东西横冲直撞把神祠撞碎,但这禁制在接触到圣蝶神光时就自动溶解了,没让她费什么功夫。
透过禁制,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楚明姣竭力睁大眼睛,盯着神祠看了一会,而后吐出一口气,垂着头在灵戒中翻找起来。
找出剩下的五颗荒芜果,她凝神,将它们逐一摆在神祠边的香案上。因为位置有限,一排摆不下,她就将圆鼓鼓的果子叠起来,叠出错落有致的三层,看上去整整齐齐,像胖嘟嘟,香喷喷的人参果。
楚明姣歪头看了看这些果子,又数了一遍,细致得近乎夸张,确认没错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嘟囔一声什么,但没发出字音,只吐出一串白色泡泡。
她捏了捏被湖水泡得僵硬苍白的手指,转头准备游上去,都游到一半了,又想起什么一样窒在半路,没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往回游。
等再次见到那座神祠,她将手里捏着的一个瓷瓶也放了上去。
是最开始用两颗荒芜果做出来的香丸。
应该……也能有一点效果。
做完这些,楚明姣一颗在听到天青画说的那些话后忐忑的,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息下来,她不再看神祠,转身往上游。
宋玢撑着竹筏都将整个湖绕了一圈了,才看到一个冒出来的脑袋,他手忙脚乱地撑着竹竿过去,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筋疲力竭的楚明姣弄了上来。
楚明姣跌坐在竹筏上,一身水草湖藻,满身狼藉,她出来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后,被湖水冻住的各种知觉纷至沓来,冷,痛,手脚都没知觉了,眼睛很涩,头发像把枯草,重得像挂了几斤面糊,手肘上还有很多划痕,起了一片疹子。
宋玢早有准备,兜头落下一面柔软的长毛巾,一把摁在她不断打颤的肩头上,说:“忍忍,马上上岸了,上岸就能用灵力了。”
“你干嘛去了?我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他忍不住叨叨:“你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没心理准备的人,吓都要被你吓死了。”
楚明姣道歉得很是诚挚,她揉着眼睛,诚心诚意道:“对不起啊宋玢,我其实……刚开始以为自己能忍住的。”
这一听,宋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情之一字如何要命,他是没体会到,但通过身边人,也看到过不少例,当下见怪不怪,用干帕子揉她的头发,问:“所以你就是天青画嘴里暴殄天物中的其中一个?”
楚明姣牙关打着颤,点了点头。
“别动。”宋玢视线定在她的头发上,声音严肃起来:“你头发上,这都是什么?”
楚明姣愣了下,身子都不抖了,她伸手去摸,摸到满头埋在浓密发丝间的刺球,裹成一团一团,像炸开的蒲公英。
只摸了一下,她的头皮就开始发麻,血液往脑袋上涌。
她牙齿上边磕着下边,这次不是冻的,是怕的:“宋玢,我头发还有救吗?”
有救。
有救的前提是,要在靠岸之后结结实实地整理一个多时辰。
宋玢终于挑完左边最后一个球刺,摆摆手,宣布自己的工作结束了。
他现在头晕眼花,看到青色的小团就眼前发晕,忍不住问:“大小姐,你到底怎么想的,周沅不都和你说了吗,湖底下有球刺,有球刺!你好歹给自己脑袋套个东西再下水罢?”
“你平时不是连颗米粒沾上裙角都接受不了要崩溃吗,这满头的球刺你就接受得了了?”
楚明姣抚了抚自己终于不打结的长发,异常珍惜,听了这话,当即揉揉眉心,自己也和自己生闷气一样:“我不知道。我下去的时候,脑子一热,把这些全都忘了。”
光想着没了这些果子,那个本来就受过许多不为人知的惩罚的神灵在神诞期该怎么办。
什么湖水,刺球,全都自发自动抛诸脑后了。
楚明姣清理完头发,想起来什么,她掏出一颗特意从白色瓷瓶里倒出来的香丸,递到天青画面前,惊人的异香弥散开,说:“诺,特意给神物留的。”
“神物”天青画嗖的一声飞到她身边,卷着那颗香丸打滚。
楚明姣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转身对宋玢说:“湖底的祠堂应该是周沅他们几个建的,连刺球会缠头发都知道,可见也被缠过,而且天极门研究地脉,三界的奇闻异志都有涉猎,大概只有他们会这么了解神物的事。”
宋玢对凡界任何人压根是没有任何好印象,他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天青画:“神物也不能白拿人东西吧,你不然让它看看本命剑?好歹也是神物,说不定能说出点有用的来。”
天青画得了吃的,还真很给面子,它看了看楚明姣,点头:“我对本命剑算有些了解,你若是想让我看看,也可以。”
虽然知道本命剑糟糕到这种境况,除了重修就是死亡,没有第三条路,但谁不想从中挖掘出一线生机?楚明姣当即也不扭捏推辞,她大大方方地伸出自己的手腕:“麻烦神物了。”
天青画将香丸小心地收起来,画轴彻底舒展,化为一张薄若蝉翼的纸,纸上画面流动变幻,光怪陆离一片。画纸贴上楚明姣的手腕,属于神物的神力下一刻就流淌进去。
几乎就在神力与她体内灵力接触的一刹那,刺目的光在两人一画面前炸开。充满爆发力的雷弧闪动,骤现成千上百道,蛛丝缚网般将天青画化作的那张纸钉在原地,雷弧暴雨般劈头盖脸倾泻,将那张纸彻底淹没。
刺目的蓝成了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天青画狂蛇般挣扎扭动,它也傻了,不过剧痛让它反应得很快,当即高声朝楚明姣喊:“停,停!让它停下。”
这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宋玢下意识往后连退五六步,用胳膊挡住了脸。楚明姣也愣住,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知道额心滚热,抬手一摸,觉得有蝴蝶的翅膀在掌心扇动了下。
她急忙控制着敛回圣蝶的力量。
天青画这才得以脱身。
“怎么回事?”宋玢盯着天青画看了看,问:“这是怎么了?”
楚明姣疑惑,摇了摇头:“我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楚南浔,苏韫玉,还有我父亲,他们给我输送灵力疗伤时,都是好好的。”
两人齐齐看向天青画,只见那张薄纸上,所有变幻的场面都停滞了,纸张四边的小角上,隐隐可以看出被雷打过的焦黑,宋玢眼皮一跳,问:“没事吧?”
天青画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吸收到荒芜果的快乐全部被雷打没了。
它绕着楚明姣回到了宋玢的身后,看着楚明姣额心那只圣蝶的目光十分怪异不解,当然,更多的是忌惮。
“这到底是什么神器?!”它将自己完全卷起来,以免再受无妄之灾,只留一条缝盯着楚明姣看,半晌,说:“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什么神器能被锻造到这种程度——它甚至敢主动对神物出手。”
“它方才应该是要保护你,但为什么别人给你探查身体都没事,我还没开始探查,碰一碰都不行?”
天青画百思不得其解:“只针对使用神力的神物?为什么?万物自有天意,神物不能对凡人出手,防我们干什么?”
宋玢深深吸了一口气,也百思不得其解:“都是神物,为什么另外两个抬抬袖子就能翻云覆雨,颠倒乾坤,你却能被一件神器用雷劈得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