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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声真的有一双很漂亮的眼。

江雪萤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是在初三。

她和池声做了两个星期的同桌,期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江雪萤本来就有点儿轻微的腼腆社恐,自然更不知道和池声说什么。

一直到了星期一下午的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让全班自由分组,进行两人三足的比赛。

江雪萤一颗心几乎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怕找不到队友。

她从小到大跟着四处打工的江父江母辗转外地,转学是家常便饭,也正因为如此,明明和同学关系都还算不错,却总有种没法融入集体的孤独感。

好在,柯小筱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一阵忙乱之后,三班的同学也都各自找到了队友,除了池声。

江雪萤一怔,三班总共有38个人,加上刚转学的她也就是39,也就是说,在她转过来之前,38个人19组是正正好的,是她占据了池声的名额。

江雪萤忍不住看向了池声的方向,少年很平静的模样,倒不觉得被人孤立有什么大不了的。

柯小筱:“你不用管他,他本来也不用上体育课。”

不用上体育课是什么意思?

很快,江雪萤就知道了柯小筱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因为没人跟他组队,体育老师叫池声去花坛那边坐着休息。

比赛进行到一半,快到江雪萤出场的时候,突然地,传来一阵骚动声。

江雪萤只看到池声突然从花坛上滑落了下来,像条濒死的鱼一般靠坐在花坛前急促地喘息。

人群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老师快来!”

“老师!池声又哮喘(发病)了!”

人们开始向池声的方向涌动,但没有人愿意多靠近一步。

少年像是一尾被冲上陆地的鱼,被人围观议论个不停,又在众人畏惧、厌恶的视线中挣扎求生。

好在体育老师也算镇定,一边帮他深呼吸,一边叫了男生跑回教室去拿气雾剂,又叫人去医务室喊校医。

池声呼吸急促,一阵阵的哨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拉风匣子,听得江雪萤和柯小筱也忍不住攥紧了手,喉口发紧,胸口发闷。

柯小筱小声地说:“我喉咙也好难受,好想吐。”气雾剂一拿过来,少年就双手并用,扣住气雾剂拼命地、不顾一切地攫取着药剂,过了一会儿这才渐渐镇定了下来。

“谁扶着池声去校医室?”体育老师问。

操场上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有谁自告奋勇站出来?”

江雪萤的心就好像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攥住了。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公交车上不敢开口喊下车,提前几站就开始焦虑,内心一次又一次反复地酝酿,明明很简单的事,张开嘴,说声“师傅,前面下”好了。可不论如何,却张不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这一次。

明明她举起手喊一声“我去”就可以了。

那么简单地两个字,为什么嘴唇却黏得紧紧的,动了动唇,喉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柯小筱说:“体育老师真傻,谁愿意扶池声啊。”

……明明知道柯小筱说的话是不对的,为什么,她就是不敢站出来。

体育老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干脆指了两个男生去扶池声。

那两个男生似乎不情愿,却没有办法。

这一节体育课江雪萤上得心不在焉,下了课,她鬼使神差地找了个理由摆脱了柯小筱,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很安静,一道白色的帘子遮挡住了视线。

医务老师:“哦,那个感冒哮喘的男孩子啊,在里面。”

江雪萤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池声。

他半倚在床上,偏着头看着窗外的爬山虎。

少年的骨骼没有长开,四肢十分清瘦。

苍白,纤细,病恹。

看到池声,江雪萤大脑卡壳了半秒。

她到底哪来的一腔孤勇就这么过来了。

但池声已经听到了她的动静,微微侧过头来。

江雪萤鼓起勇气,问,“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他的视线没在她身上过多地停留,而是翻身下床,走到她面前。

池声:“让开。”

江雪萤愣了半秒,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少年冷淡地掀起眼皮,“让开。”

“你挡到我了。”

猝不及防地尖锐的敌意,令江雪萤大脑嗡地一声,浑身上下的血液直冲上面门,“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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