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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田螺姑娘吗,还是冬日限定版的心软的神?

虽然这么吐槽,江雪萤的心底还是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只是不太拿得准,

拿起抹布,顿了顿,她有意识地搜寻池声的身影。

座位是空的,连张城阳和蒋乐天也不在。

江雪萤的目光落在了段翔的身上,走过去问,“段翔,你看到池声没?”

“跟张城阳出去了吧?”段翔正在写作业,闻言也有点儿懵,“今天不万圣节吗?班里说要拿班费给大家买点糖。”

张城阳就是管班费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江雪萤只能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自觉没人送糖送奶茶什么的,她也没抱什么期待,安安分分地回到座位上写作业。

归根到底,班里的闹翻了天也与她无关。

可能是有点儿感冒的缘故,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鼻子更堵了,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江雪萤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虚虚地握着笔,思维在现实和梦境中奋力地挣扎着,却越陷越深。

因为不太习惯来自别人的担心和关心,她也没惊动沈萌萌。

好不容易硬撑着写了一会儿作业,但题目直在眼前打转,脑子实在迟滞地转不动了,

晚自习铃还没响,江雪萤拿出手机,压在胳膊底下,用书挡着,慢慢地刷着朋友圈,企图转移一会儿注意力。

越过列表里色彩各异的说说,江雪萤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顿住。

“陈洛川”的备注,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帘。

对,她给陈洛川的备注也就只是陈洛川而已,本来以为她差不多都快把陈洛川忘到脑后了,但这条迟来的说说,却唤起了尘封的记忆。

说说的内容很简单,看起来是少年随手拍下记录生活的照片,停留在光秃秃枝头的,唯一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下面的评论还是很热闹,

“星野菠萝”的ID依然活跃在每一条说说下。

江雪萤把这些评论一条一条看过,就好像一一旁观过了陈洛川的生活,心也被轻轻地牵动,并不剧烈,却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口。

钱霏霏的态度带了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在下面问:?我桌上的超酸柠檬糖是不是你这个狗东西干的?

这种超酸柠檬糖,江雪萤也有所耳闻。

因为万圣节的元缘故,这几天学校里一直很流行这类的整蛊道具,造型和口味花样百出。

她只是没想到陈洛川也会恶作剧。

陈洛川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点儿讨嫌般地道:万圣节快乐哈哈哈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洛川,眼前好像浮现出少年恶作剧得逞时明亮的笑意。

江雪萤微微一怔,遽然回过神来。

不对,她凭什么会认为陈洛川不会干这种事。

钱霏霏、超哥跟他是朋友。这个年纪的少年,哪怕再温暖明朗,对朋友或者喜欢的女生也能幼稚到人厌狗嫌。

这么一对比,他对上她的时候,倒是过分地温和客气了。

原本有些发炎的喉口,更加干涩,咽一口唾沫都有些隐痛。

人有情疏远近,对交情泛泛的人态度保守客气也是人之常情。

自从第一次一起五排的车祸现场之后,这是江雪萤又一次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在陈洛川的社交圈大概处于什么样的距离。

在下面的评论中,钱霏霏跟梁超几个已经讨论起了圣诞节要去哪里玩。

这一刻,江雪萤突然升起了一股陈洛川很陌生,离他很遥远的错觉,认识差不多快一个暑假加一个学期了,除了偶尔一起打打游戏,她其实还是没能走进陈洛川的社交圈。

指尖悬停在点赞的图标上,又放下。总觉得贸然的点赞,十分格格不入,反倒会打破陈洛川他们这个小圈子亲密无间的气氛。

江雪萤转而点开了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停留在上个星期,精确到年月日的时间也像是一片片,小小的,飘落的枯叶。

她跟陈洛川的关系好像就是不联系,很快就又会退回原点,一直退到生疏的陌生人的地步。

就算她这个时候想再找个由头,也都显得违和突兀,更无从开口。如果运动会上她能鼓起勇气,现在会不会不太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班之隔,也足够遥远。

意识到这一点,江雪萤指腹不自觉蹭了蹭屏幕,倒是被想象逼出了一股勇气。

她重新切回空间,略作斟酌,评论了两个字。

“好看!”

点击“发送”之后,她就开始等陈洛川的回复。

就是等了半天,依然没传来什么提示音。

她把表示信息的红点戳出来反复看了看,只不过是一条又一条的群消息。

就这样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漫天风雪也跟着一同涌了进来,江雪萤也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正在做作业的同学发出抱怨:“冻死了!”

“快关门!”

她抬头看到的正是段翔刚刚所说的去买糖的几人。

蒋乐天抱着两大罐棒棒糖,猖狂地大喊:“发糖了啊!发糖了啊!trick or treat!”

紧跟着他身后的就是池声,少年穿着件黑色的棉服,怀里也抱着一大罐糖,手里还提着两个小袋子。

凌乱的发间,清瘦的肩头都沾满了落雪,略微化了点儿,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雪气。

眼睫也沾了点儿雪花,浅淡的双眼似乎比月色薄雪还要冷静两分,柔软的唇瓣被冻得有点儿失去了血色。

二班的同学欢呼了一声,一拥而上。池声可能是觉得挨个发糖略傻—逼,反正他该干的都干了,抓了几颗糖,就把糖罐丢回给了张城阳,明目张胆地旷工。

看到池声回来,江雪萤下意识丢了手机,朝着他的方向动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问抹布的事的,但一看到正主,她就突然丧失了勇气。

……要不还是改天吧。

刚准备转身回到座位上,池声冷不丁地叫住了她。

“江雪萤,叫你呢,”少年音色清朗懒倦,“站住。”

等她站定,池声突然眼睫一低,漫不经心地把手上的袋子塞到了她怀里。

她怔怔地跟着他的步调接了个满怀,“?”

池声这才缓缓直起身,不冷不热道:“给你的,拿着。”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盒感冒药,一盒消炎药,另一个袋子里是一杯还是滚烫的冰糖雪梨,以及一块烤红薯。

袋子传递的过程中,指尖相触,

江雪萤敏锐地觉察到池声有点儿不太自然地缩了一下手。

黑色袖口沾了点儿粉笔灰,藏在袖口下的手指修长,骨节处分明有些肿胀,冷白色的肌肤也被冻得通红,

从骨子里浸出的冷意,像泡过了冰水,冷得像一块冰。

没等她来得及说什么,池声却视若寻常般地很快收回了手,紧跟着,她衣服连帽好像被池声给拽了一下。

少年攥紧的手掌心微微松开,

她的帽子里落了什么东西进来。

江雪萤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不由怔住。

连帽里不知何时落了两颗柠檬糖,嫩黄色的包装纸,明亮可爱。

正是她之前所羡慕的。

不过不是那种超酸柠檬糖,看糖纸包装是可爱的嫩黄色,料想里面包裹着的也必定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池声的嗓音再一次适时响起,疏淡的声线藏着微不可察的温度,轻轻滑过耳畔。漫下的眼睫,收敛了所有的厌世乖戾,温驯得像只有着柔软皮毛的小狗。

他轻叫她名字。

“万圣节快乐。”

攥着这两颗柠檬糖,江雪萤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眼前飞快地掠过了陈洛川、钱霏霏一干人等在说说下的互动,心底倏忽泛起了一阵很奇怪的感觉。

万圣节的trick or treat。

平安夜又大红的苹果。

愚人节的玩笑,

六一儿童节的糖果。

能有足够多的好朋友到场的生日聚会。

说没有过期待吗?

是假的。

平安果也好,万圣节的糖也罢,这些东西往往都会出现在班里最漂亮的,或者人缘最好的,亦或者有男(女)朋友的同学的桌角。而一般跟她这种频繁转学的,轻微社恐的阿宅无关。

就算刚刚看到钱霏霏跟陈洛川的活动,与其说更在意的是钱霏霏的“情敌”身份,倒不如说,心底隐隐有些羡慕女生的好人缘吧。

内向并不低人一等,

但总会不可避免地羡慕社交达人,

当初明知道跟叶甜聆性格不合,也愿与之交往,也未尝不是存着这样的倾慕的心态。

不安地攥紧了掌心,江雪萤微微抿了抿唇角,柠檬糖有些硌手,心里也像是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耳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热浪滚滚。

“谢谢。”她抬起眼看向池声,诚挚地轻声回复。

虽然池声听了根本没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少年淡淡地,特直男地应了一声,

又一点下颌表示自己知道了,催她先吃了再说,

江雪萤“……”这什么人。

刚培养的感动气氛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江雪萤捏着糖纸,到底没舍得吃。

或许是之前已成了习惯,

每到这种节日便当作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来度过,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留意到了这一切,

原来在她一成不变,底色乏味的日常中,还有人愿意满足满足她生活里那些微小、琐碎、还有些俗气幼稚的渴望。

在她最平凡的青春中,愿意为她制造惊喜,让她拥有了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不平凡的生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