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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想抽帕子给他,却被人面蜘蛛敷住了机械臂,只能口头安慰:“阿弥陀佛,往好处想,我们暂时都不会死了呢。”

它着实体贴,为了表示轻松的心情,还使用了“呢”这样的语气词,可惜效果不佳,让人面蜘蛛的哭笑脸显得更加可怖了。

隐士说:“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谢枕书道:“去见祝融。”

医师好奇地问:“祝融是谁?”

苏鹤亭翘着一只猫耳,意有所指:“是个笨蛋罢了。”

人面蜘蛛井然有序,它们转过几个拐角,挨个跳入及腰的脏水里,然后弹动足节,游了起来。几分钟,几人被运到尽头,是个台阶。

“苏鹤亭,”一只人面蜘蛛上岸,弹着一只脚,把水抖干净,“苏鹤亭到了。”

这句话像是开门魔咒,让灯亮起来。台阶延伸向上,在火把般的灯光照耀下很是神秘。隐士忽然“咦”一声,似乎知道这是哪里。

人面蜘蛛把几人运到台阶上,随后它们松开人,全部后退,仿佛门的那一侧藏着什么怪物。灯陆续熄灭,只剩最后一盏的时候,门打开了,背后是一条通道。

苏鹤亭说:“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怪熟悉的。”

医师踮起脚,被人面蜘蛛的枪口逼得无路可退,只能把他们往里挤,道:“各位先生,不能挤在这里,再磨叽它们要开枪了!”

三人刚被挤进门,没走几步,门便“嘭”地合上了。黑暗里,隐士说:“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们不觉得这里很像那个——”

他话音没落,周遭陡然掀起一阵欢呼声。这声音犹如脸盆里的水,全泼在脸上,扎得耳根刺痛。正此时,不远处“啪”地亮起一道光,浓妆小丑闪亮登场。

“万、众、瞩、目!”小丑主持人大声呼喊,“今晚是斗兽场预热良久的最终决战,究竟是猫崽问鼎赛场,还是刑天一鸣惊人呢?”

医师被突如其来的光影和欢呼吓了一跳,它受惊般地团起机械臂,跟隐士一样结巴起来:“这是是是什么呀!”

隐士和医师抱作一团,说:“我就说这里很眼熟,竟然是斗兽场!刑天疯啦?他脑袋都没了还打比赛!”

实在匪夷所思,刑天费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把他们弄到斗兽场里打比赛?可是外面早就炸翻天了,哪还有人看比赛!

“刑天!”虚影里的观众狂喊起来,“刑天!”

镜头扫过他们,每个人都长着一张苍白的脸,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紧盯着赛场,既突兀又奇异,好像一群被吸干的行尸走肉。

“嘘,嘘……刑天还在睡觉,请不要打搅他,比赛时间还没有到呢。”主持人格外偏袒刑天,他抬手作出张望状,最后将目光落在谢枕书和苏鹤亭身上,“猫崽在这里,猫崽,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这赛场熟悉得让人生厌,仿佛时间还停在几个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镜头靠近苏鹤亭时,他直视着镜头,像是在透过镜头看后面的观众。

“自从申王那一战结束后,猫崽就鲜少露面,可是他的人气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升至榜首。”主持人挥臂,指向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有关苏鹤亭的新闻,“他在03号生存地可谓是头号坏蛋,刚刚还炸平了刑天组织的办公大楼。”

谢枕书皱了下眉,他注意到,主持人没有用“黑市”这个称呼,而是强调了生存地的编号。过去受刑天的管控,各个生存地之间不能经常联系,因此斗兽场的赛场布设都在这里,只向其他生存地开放线上赌局和赛事直播。如今场内没有一个真观众,这些虚影全部来自其他几个生存地。

“风水轮流转,”苏鹤亭挂在谢枕书身上,把脑袋向右偏,那边有大老板的特殊席位,“祝融指挥卫达这么多年,时至今日竟然会被卫达卖给斗兽场。”

卫达不在乎祝融想干什么,他只知道,这操蛋的地方已经被秦炸得千疮百孔,再待下去也捞不出油水,所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刑天这具身体重伤未愈,把它卖给了斗兽场。

“这世界疯了,”隐士面对这一切呆若木鸡,“……这些人全疯了。”

“刑天!刑天!”

满场观众声嘶力竭,喊着同一个名字。他们伸长脖颈,恨不能钻出来,好看清刑天的真面目——曾经的总督多么高不可攀,他主宰过所有人死活,把幸存者视为商品,而如今,他也是个商品。

刑天被推了出来,他的身体僵直,像个植物人。卫达贴心地为他安了一只头,这只头引得全场哄笑,因为那是个仿制的滑稽猴头。

“这是在干什么……”和尚从飞行器上看到巨大屏幕的直播,他被那荒诞的场景刺中了心脏,一种被羞辱的疼痛感令他捏紧了拳头。

不论刑天是否背叛了组织,他都曾象征着人类面对新世界永不熄灭的反抗之火。卫达扒掉了刑天组织的最后一层脸皮,践踏的不止是刑天,还有曾经因为誓言而追随刑天的所有人的尊严。

这个世界是疯了。

但是——

苏鹤亭盯着刑天,有种不好的直觉:“不要让祝融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