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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官?”那可真不是个好消息,怎么不直接砍了赵老二的手脚,或是拿赵家的田地抵债呢?

赵春喜见他不说话,又道:“你若是想回去祭拜她,我让我母亲带你去吧,她知晓翠香葬在哪。”在他看来,赵凛和赵翠香的感情是不错的。

然而,赵凛却摇头:“不必了,我已经和赵家断亲,再去祭拜不合适。”

赵春喜不解,往日温和的人因为这个把他臭骂了一顿。赵凛只淡淡说了一句‘人死如灯灭’,气得他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赵春喜走后,陆坤从柱子后绕了出来,嗤笑一声道:“赵凛,没想到你心狠到了这种程度,自己嫡亲的妹妹都不去看一眼。”

赵凛直戳他肺管,“比起狠心比你爹还差一点,嫡亲的儿子二十年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要派人来羞辱打骂,估计你死了,他连消息都听不到。”

陆坤:“你!”

赵凛:“没事少听墙角,不然哪天被墙砸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他也走了。

徒留陆坤在原地胸口起伏:明明是他先在角落亭子里看书,他们不请自来说话的。他怎么就听墙角了?

赵凛回到家中把事情和赵小姑说了,赵小姑右手已经大好,听后满目担忧:“金老爷不会真报官吧?官差会不会过来把俺抓走。”

赵凛:“不管他们报不报官都不关你的事了,赵翠香已经死了,在我家的是远方表妹。你近日千万别出去,等风声过了再说。”

赵翠香连连点头,开始帮忙收拾碗筷。

小宝丫哒哒的跑过来,凑到赵凛身边问:“阿爹,我们家和玉姨家的小门可以拆了吗?春生哥哥每次送饭要绕一大圈再过来,好麻烦呀。”关键是小姑在家,她也不好出去,就好无聊啊。要是那门开着,她就可以去找春生哥哥玩了。

“小姑天天关在家里也很无聊的,玉姨姨也很无聊。要是门开了,她们也可以一起聊天呀。”

赵翠香很想说:她一点也不无聊,她天生就是个闷葫芦,隔壁的苏玉娘虽然很和善,但她还是不适应和陌生人说话。

但她看出来小宝丫很无聊,很想出去玩。

赵凛往那道月拱门处看了一眼,道:“阿爹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玉姨姨和春生不同意。不若你去问问,他们要是同意就开了吧。”

小团子连门都懒得出,高兴的站到围墙下大喊:“春生哥哥……”

不一会儿就听见赵春生在那头回应,两个小娃儿沟通了一会儿,很快赵春生就跑过来说:“我娘说可以开,只要你和你阿爹同意就行。”

次日,那道小门就被打开了。赵宝丫可开心了,还没到吃放的点,拉着赵小姑屁颠屁颠就去了。围着做菜的苏玉娘东转西转,给她搬柴火、择菜、递碟子……像个勤劳的小蜜蜂。

苏玉娘看着这样鲜活的小团子心里也欢喜,感慨道:“要是春生有你一半活泼就好了。”说着又有些心疼起自己儿子来。

两岁丧了父,又一直被她拖累,小小的年纪又要读书又要照顾她,还要被周围的孩子欺负。能长成坚韧的性子已是不易,再要求活泼就是奢望了。

赵宝丫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很认真的说:“春生哥哥很好呀,会给我好吃的,还会照顾我,不像赵小胖就只会欺负我。”她潜意识里希望有玩伴,可也希望有个哥哥,对她好的哥哥。

不要像赵小胖也不要像闻孔雀。

春生哥哥就是她想要的哥哥样子。

苏玉娘温柔的笑了:“小嘴真甜,怪不得春生老是妹妹妹妹的喊。”

赵宝丫左右看看,没看到何春生,于是问:“春生哥哥呢?”

苏玉娘:“在书房看书呢。”

小宝丫立刻放下柴火往书房跑了,她一跑,小厨房里就剩下苏玉娘和默默烧着柴火的赵小姑。厚重的刘海将她整个额头和一半眼睛都掩盖住,她从进来起就主动生火,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看上去老实木讷。

苏玉娘看了她两眼,主动问:“小姑,你手还疼不疼,要是疼烧火就让我来吧。”

火光在赵小姑脸上跳动,她似是没听到,一直在发呆。苏玉娘又喊了两遍,她才惊慌回神,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啥,俺没听见。”

她反应太大,苏玉娘眼里带了笑:“无事,你方才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赵小姑眼神闪烁,里面全是惊慌:她能想什么?她在担忧金老爷会不会去报官,官差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大哥家里来把她拉走。

她为此惶惶不安,晚上做噩梦生生吓醒了。

事实上,赵家人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金掌柜坚持认为是他们玩了仙人跳,日日带着人上门要求退还彩礼,拿不出来就在院子里打砸、摁着赵老二拳打脚踢。

赵家哪里还还得出来钱,那一百两彩礼,一部分拿来置办了酒席,一部分给在牢里的赵老汉送了去,还有一部分给赵老二治了手,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早被赵老二拿去赌输了。

赵老太知道这个晴天霹雳坐在院子里哭天抢地。

金掌柜可不吃她这套,恶声恶气道:“今个儿就是哭死,也得把银子给我还了。”他一双色眯眯的老眼往抱着赵小胖的邹氏身上瞟,“要是不还,就把这个小媳妇抵给本老爷玩一玩。”

“你想也不要想!”邹氏恶寒,抱紧赵小胖。

然而,被打怕的赵老二抬头看她,眼里是祈求:“秋娘,要不你就跟金老爷去吧,反正你都和罗俊良干了那种事了……再说了,金老爷家有吃有喝……”

他还在说,邹氏的心已经一点一点的凉了,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令人作呕的蛆。

“赵庆文!”她眼泪不真气的落了下来:“我是你的妻,就做了一回对不起你的事……当着小胖的面说这种话,你还是人吗?”到了这个田地他还去赌,她都没说什么,他居然想把她卖了。

金掌柜看着美人落泪,魂了跑了一半了,笑眯眯的走过来拉她。赵小胖连忙挡在了她面前伸出胖胖的小手,仰头瞪着他,凶巴巴的吼:“不许动我娘!”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金掌柜伸腿就去踹。

邹氏眼疾手快的一把把赵小胖抱了回来,后退两步喝道:“别碰我儿子!从今日起,我邹秋心和赵庆文和离。”

赵老二慌张了:“我没休你,你个妇道人家凭什么和离?”

邹氏挺胸昂首:“就凭我爹是秀才!”她有足够强大的娘家,凭什么不能离?

金掌柜一听邹氏爹是秀才,也不敢动手了。邹氏跑到屋子里拿了点值钱的嫁妆,抱起赵小胖就走,赵老太去拉她的手,哭着求她:“秋娘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这个家就散了!”

“滚!”邹氏一把甩开她。

赵老太摔在地下哎呦一声,还是不死心:“就算你走,也不能把俺孙子带走啊!快把小胖留下!”

邹氏回头嘲讽:“你孙子?老妖婆你人老耳聋吧?这村里谁不知道小胖是罗俊良的儿子?你儿子那短小无能的人能有种?”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赵老太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死过去。赵老二顶着一众人嘲笑、指指点点的眼神爬了过去:“娘,娘啊,你别死啊!”

金掌柜怕闹出人命,一甩袖搁下狠话:三日后再来,要是赵老二再拿不出钱就押他去见官。

人群一瞬间散了个干净,赵家只剩下赵老太和赵老二两个人孤零零的,一到夜里格外的凄寒。

赵老太虚弱的躺在床上,呜呜咽咽哭了一阵,拉着赵老二的手道:“你去找你大哥吧,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态度好一些,哭得惨一些,再不行,躺在他家门口别回来了。他如今是秀才,金老爷再怎么着也不敢去他家抓你。”

赵老二也双眼含泪:“娘,那你呢?”

赵老太心下感动,心道:到底没白疼这个儿子,虽然对别人混账了一些,对自己这个老娘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哪想他下一句就问:“娘,那给我点银两吧,万一赵凛不肯替我出面又不肯收留我,我总得吃饭喝水不是?”

“你走,你走!”赵老太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伸手就去打他,骂道:“你只有一条路了,要是请不到你大哥庇护,你就和你爹一起去蹲大牢吧!”反正等一个也是等,等两个也是等。她又不改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省得了那些个糟心事。

赵老二被打走了,趁着她睡着,摸了她藏在床底下的一串铜钱往城里去了。他走到赵府,想起赵凛上次说见一次打一次的话和他凶神恶煞的脸,愣是没敢敲门。

心想着,要不等赵凛出去了,他去求求小宝丫?

小女娃儿好骗,说不定就心软了。

左徘徊右徘徊,徘徊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找到好时机。赵凛出门后,那小丫头压根就不出来。

眼看着要到三日之期了,第三日他趁着赵凛去了县学,爬上门口的大桑树偷窥。

他这两日都听见狗叫了,赵凛不会在里面养了一群狗就等着咬他吧?他得好好打探清楚再行动。

左看看没人,又看看没人,他在桑树上蹲了许久,脚都蹲麻了,终于听见赵宝丫的笑声。奇怪的是,这笑声不是从赵府传来的,而是从隔壁。

他伸长脖子往隔壁院墙看,很快看到一个红裙、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往外跑,一猫一狗跟在她身后又蹦又跳。很快一个人影追了出来,边追边喊:“宝丫,别摔着!”

赵宝丫停下来等她:“小姑,你快点啊!”

小姑?

赵老二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险些从树杈上掉了下去:小妹不是死了吗?那丫头难道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