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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有很纠结:一方面他确实厌恶赵凛, 一方面他又极其崇拜麒麟客。

一想到麒麟客就是赵凛,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仔细想想,赵凛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除了和周监院告状害他被罚外,还有考太好了, 每次段考都第一, 县试、府试、院试都是案首。

简直和齐宴一样的令人难受!

但……他是麒麟客啊……

那么侠肝义胆的大侠能是坏人吗?必须不能啊!

钱大有纠结了两日后终于豁然开朗:大侠都是隐姓埋名做好事的, 赵凛只是他平日里冷漠的伪装。

只要记住赵凛是麒麟客就好了!

他突然找到了人生行进的方向——和麒麟客成为朋友,然后追连载!

成为朋友的第一步——套近乎。

赵凛此人不好接近, 想套近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讨好赵宝丫。钱大有打听到赵宝丫在吴秀才的学堂读书, 于是也雇了家里一个老妈子的孙女去学堂读书。他每日送娃儿去, 然后让娃儿在赵宝丫面前说他的好话, 他再在门口和赵凛聊上两句,一来二去不就能套上近乎了?

于是赵凛接连三日在学堂门口碰见了钱大有, 关键是这人也不横眉冷对了,而是乐呵呵的找他寒暄, 尽问一些没营养的话。比如问‘你吃了吗?’、‘近来如何?’、‘课业重吗?’。

赵凛:“……我们熟吗?”

钱大有:“怎么不熟?你看你,这就见外了, 咱们一个书院一个班出来的, 从前虽打打闹闹,但出门还是同窗嘛。周先生都说了, 同窗要互相帮助,多走动走动。”他溜须拍马很有一套,从前陆坤就被拍得很是舒心。

赵凛拧眉:这人莫不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他懒得搭理钱大有,抱起闺女就走。钱大有连忙要追上去, 赵星河挡在他面前龇牙,他悻悻后退, 何春生适时的提醒他:“叔叔,你妹妹还在里面呢。”

钱大有讪讪,都忘记还有个假妹妹了。

等他拉着别扭的假妹妹出来时,赵凛他们早没影了。他犹不死心,把假妹妹送回去后,又跑到赵府门口徘徊,弄得小黑动不动就叫唤。

连着十来天后,赵凛有些无语了,干脆问他究竟想干嘛。

钱大有眼眸闪烁:“没想干嘛,就同窗嘛……”

赵凛一针见血:“你根本就没有妹妹!”

钱大有眼睛瞬间亮了:“你怎么知道的?”不愧是麒麟客啊,“是推测出来的,还是观察出来的,亦或是打听过了?”

赵凛:“你的假妹妹说的。”吃了丫丫的一颗糖就什么都说了。

钱大有尴尬。

赵凛不耐烦:“有事说事,否则滚!”

钱大有纠结片刻,终于开口:“那个,你是麒麟客吧?”

赵凛神色变了几变,正要开口,钱大有连忙道:“你别否认,你去云思书斋送稿那日,我就站在高处,用‘千里眼’看见你了。”伸手在脸上比划,“我看到你扯胡子,揭痦子。”

赵凛挑眉:“那有怎么样?”是想公之于众还是想告知顾山长?

钱大有见他承认瞬间欣喜,快速从身后掏出一本《侠游记·三》:“给我签个名吧?”他眼睛晶亮,里面全是期待。

赵凛忽而想起之前在书院,他说了一句麒麟客不好,钱大有怒目而视要杀人的样子。啧,这货是麒麟客疯狂的拥护者,还曾经发动一大帮人买《侠游记·二》买断货了呢。这人该不会知道他是麒麟客后,改崇拜他了吧?

赵凛挑眉:“你知道的吧,我不喜别人知道我麒麟客的身份。”

钱大有连连点头:“知道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那个,签名……”

赵凛摊手:“没笔……”

钱大有一拍脑门,然后左右看看,看到何记酒楼的标志,连忙道:“去何记啊,那不是你小妹开的吗?我请你吃饭,那里肯定有笔。”

这未免太过热情。

赵凛:“吃饭倒是不必。”

钱大有:“要的要的……”他们钱帮交朋友都要请吃饭喝酒,喝高了,正好拜把子。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来回蹦跶的苍蝇强。

盛情难却下,赵凛和钱大有去了何记酒楼。他们去时, 已接近未时,这个点酒楼的人还很多,赵小姑和苏玉娘忙得不见人影。伙计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很快上了茶水,拿来纸笔。

钱大有把话本递了过去,期盼的看着他。赵凛大手一挥,写下‘麒麟客’三个字,把话本推还给他。钱大有看着新鲜出炉的亲签,兴奋到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赵凛,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说话,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家钱帮一定两肋插刀。”

赵凛微笑:“那提前多谢了。”

“不谢不谢。”钱大有目光灼灼,“那个,《侠游记·四》什么时候出啊?”

赵凛:这催更催得太顺口了吧?

赵凛转移话题问:“你真不读书了?”

这一瓢冷水浇下来钱大有终于蔫吧了,唉声叹气道:“我倒是想念,县学不收啊!”

赵凛:“为何一定要进县学,青山书院不行?”

钱大有:“我在青山书院这么多年,也没见考中秀才。这次齐宴进了县学,我姨夫说也能把我弄进去,让我再等等。”

“你姨夫?调任荆州的齐州判?”赵凛疑惑,“他和胡县令不是好友吗?弄你进去应该很容易的。”

说到这,钱大有就气愤:“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姨夫和姨母就是在敷衍我娘,但我娘不信啊,还总觉得他们千好万好,连对齐宴都比对我好!”简直快气死他了。

赵凛挑眉:“你不喜齐宴?那怎么时常送他去县学?”

钱大有咬牙:“就是这样才更气,他齐宴是什么东西,总拿老子当马夫。连带和他往来密切的温光启都笑话我,还故意羞辱我。”

赵凛:“温光启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啊?”就他所知,这个胡县令的外侄,也就是胡夫人娘家的侄子。为人八面玲珑,很会看脸色打圆场,应该不不至于明显给人难堪。

韭菜上桌,赵凛给钱大有倒了杯酒。钱大有一口干了,气道:“怎么不会?他看人下菜,瞧见你和秦正清自然友好和善,瞧见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又连喝了几杯烈酒,开始义愤填膺:“不就是仗着有胡县令做靠山,是琼华楼幕后的东家,有几个臭钱吗?搁老子面前显摆,呸,老子还是钱帮的少东家呢!”

他继续骂骂喋喋,赵凛惊疑:“琼华楼幕后的东家是温光启?”

钱大有很确定的点头。

赵凛追问:“你如何知晓的?”

钱大有:“琼华楼原先的东家是我爹拜把子兄弟,后来犯了事,被抓了。原本要判十年牢狱的,后来温光启找到他,说是能把他捞出来,但要以琼华楼作为交换,谁不知道温光启身后是胡县令啊。后来那位伯伯同我爹喝酒,一时气不过把这事捅了出来,怀疑这就是胡县令设的局,事后还千交代万交代不让我爹把这事说出去。”

“那日,我恰好也在。”

赵凛思索:先前何记食肆的事,小妹虽然不让他插手,但他也知道是琼华楼搞的鬼。琼华楼是温光启的,那就是他在搞何记食肆了?

他应该知道何记食肆是小妹和玉娘合伙的。

每次在县学见到他时,还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笑脸相迎,赵兄叫得着实顺口。连秦正清和赵春喜都觉得此人不错。

比起齐宴,这人着实阴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赵凛又主动给钱大有倒了杯酒,开导道:“莫气,在赵某看来,齐宴还不如你。”

钱大有猛得看向他,不可置信的问:“真的?”

赵凛很肯定的点头,钱大有瞬间感动了,拉住他硬要拜把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是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觉得我比齐宴好的人。我那一大家子,小厮觉得齐宴好,婢女婆子觉得齐宴好,连我爹娘都觉得齐宴比我好……”他这辈子都活在齐宴的阴影里,明明这人嘴毒心黑,处处贬低打压他。

“呜呜呜,你不知道我在家过得多惨,我娘处处拿我和他比较。我做什么事她都觉得不好,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总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能懂那种感受吗?”

这是有多委屈啊,一个大男人哭得着实难看!

明显是醉了。

灌酒的罪魁祸首赵凛:“我懂……我爹也觉得赵老二千好万好。”

“你懂个屁!”钱大有开始嚷嚷:“你那是亲兄弟,他齐宴呢,充其量算个表亲。一个表亲处处压我一头,对我指手画脚,他凭什么,凭脸大吗……”他开始拍桌子。

然而,楼下拍桌子的声音比他还大,打砸声已经传到楼上,二楼的不少客人都围在栏杆上看热闹。

赵凛蹙眉,也走过去朝下看,只见几个江湖客打扮的人把满桌的菜掀翻了,吵嚷道:“你们这菜里面有蟑螂也不怕吃死人,今日不给俺们一个说法,俺们就拆了你这酒楼。”

两个伙计手足无措,系着围裙的苏玉娘急急辩解:“客官,我们菜里面不可能有蟑螂的,每道菜都是我亲自炒制把关的……”

江湖客冷哼:“难不成这菜是我们放的不成?”

赵凛正要往下走,醉鬼钱大有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先他一步下了楼,边踉跄往下走,边气冲冲道:“赵兄歇着,这几个小喽啰兄弟帮你收拾,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

赵凛还来不及阻止,钱大有冲下去就朝着其中一名江湖客面门一拳。赵凛扶额,附耳朝旁边焦急的伙计道:“去钱家,就说他们的公子快被人打死了。”

伙计匆匆去了。

钱家父母虽总觉得儿子不如齐宴,但还是护短的,很快就纠集一帮人赶来了。钱父看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儿子,逮住那几个江湖客就是一顿毒打,还很贴心的知道把人拉出去打。打完人后,直接扭送官府,理由是聚众闹事,无辜殴打他儿子。

钱家财大势大,钱帮水上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胡县令也要给两分脸面的。证据确凿,那几个江湖客又被打了一顿,判牢狱三个月。

赵小姑想来还是后怕,边择菜边朝赵凛道:“幸好大哥在,不然就麻烦了。大哥,那钱公子是你朋友吗?他很仗义啊,冲上去就给了那闹事的一拳,当时都吓死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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