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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方才还失落的赵宝丫眼睛顿时亮了。

邢大人点头,素来严厉的眉眼里柔和了几分:“明日辰时会公开审理你爹的案子,午后一定放出来,本官以你师父多年好友的身份担保。”

赵宝丫一听她师父,顿时安心了许多:“我信邢伯伯。”

邢大人:“那你快些回去吧,天黑,需不需要大理寺的人送送你?”

赵宝丫摇头:“不用不用,我有星河哥哥一起,不怕的。”

邢大人从侍卫手里拿过一盏灯笼递了过去:“喏,回去吧。”

赵宝丫接过灯笼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等离大理寺衙门远了,她才从霍星河手里接过猫猫。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猫猫,快去帮我瞧瞧阿爹。”

蓝白猫已经喂得很胖了,喵喵叫了两声,跳到地面上往大理寺监牢跑。霍星河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小声道:“今后要少喂一点那傻猫,再胖下去都跑不动了。”

冬夜寒风刺骨,赵星河把她拉到一处屋檐下就势蹲下,利用身体挡住吹来的北风。两人等了一会儿,又听见黑暗里一声猫叫,胖嘟嘟的蓝白猫跳到赵宝丫脚下,一阵喵喵乱叫。

一家人相处这么多年,霍星河算是看出来了,宝丫妹妹似乎可以听得懂小黑、黑雪和猫猫说话。

赵宝丫听完猫猫叫后,终于放心下来,起身:“星河哥哥,阿爹没事,我们回去吧。”

两人提着灯笼往回走,快走到赵家门口时,碰见一辆眼生的青棚马车。赵宝丫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等走近,青棚马车的车帘子突然被掀开,昏黄的灯笼光中露出一张高华明艳的美人脸。

赵宝丫诧异:“慧姨,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陈慧茹温声道:“就是来看看你……”

赵宝丫立刻明白她定是听说了自家的事,不放心自己才来的。她有些感动:“我没事的,我方才去了大理寺碰见了邢伯伯,邢伯伯说我爹也会没事。慧姨你回去吧,小蜜儿还在家里呢。”

陈慧茹细细看了她神色,确定她不是强装镇定后才让车夫驱车回去。

等马车走远,霍星河边往赵府走,边有些奇怪道:“宝丫,你有没有觉得陈夫人对你好得有些过分?咱们家和她非亲非故的。”

赵宝丫侧头看他:“不会啊,我们捡到过小蜜儿啊。要是当初没捡到小蜜儿,说不定小蜜儿也像星河哥哥一样被人牙子拐走了,然后卖到好远好远,好多年都回不了家了。”

“而且,玉姨也对我很好啊,你和春生哥哥他们都很好。”

“不是那种好。”霍星河挠头,“总之就是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在这利益交错的京都,能这般好委实奇怪。

赵宝丫接过他手里的灯笼赶人:“你回霍家睡吧。”

霍星河:“不去,家里不是有我房间吗,我在这睡。”他虽是入了霍家的祖谱,但还是习惯待在赵家。对于这点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而且舅舅现在不行商了,入了东郊千机营,每日下职回来,日日想着操练他和霍无岐,人都快被他搞废了。

其实那些都是无用的操练,不如赵叔叔教的杀招管用。

赵宝丫随他:“那你早点睡,明日我要去大理寺看他们审理阿爹的案子。”

她计划得好好的,然而,次日,皇帝下旨三司闭门审理她爹的案子,她压根进不去。只能拜托猫猫进去守着,自己和星河哥哥坐在大理寺门口等。

门口风大,霍星河怕她冻着,四处瞧了瞧,拉着他往隔壁一处高楼上跑,然后掏出千里眼让她看。

千里眼虽好,也只能看清大理寺衙门正堂里的人,压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皇上命京兆尹林大人、刑部顾大人、大理寺邢大人共同主力赵凛打人一案。被打的静亲王坐在下首旁听,青紫的脸色很是不好。再明了不过的案子,皇帝整这么大,说是给他面子,不就是想公开嘲讽他吗?

先前还想公开审理来着,他硬是不同意,最后才改为闭门审理。

当日在场的秦正清和徐明昌两人以及几个伺候的婢女也被带了来,赵凛被提过来时看上去神清气爽,丝毫不像在大牢里关了一夜的人。

看到脸色漆黑的静亲王,上去就是认错:“王爷,都是下官的错,下官昨夜喝多了,实在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直到今早醒来狱卒告知,才知犯下了大错。”

感情他打完人什么也不知道,安慰的睡了一夜?

静亲王再好的修养都想骂脏话了:他娘的太气人了,怪不得六部的人想弄死这人!

主审大理寺邢大人轻咳,一拍惊堂木,开口询问:“赵凛,你昨日在聚贤斋三楼兰香阁殴打静亲王一事可有话说?可是故意为之?”

“冤枉啊!”赵凛拧眉,“下官绝对不是故意的,王爷有恩于下官,下官那日是应王爷的邀去吃酒。下官心知不胜酒力,酒品也不太好,推脱了几次,是王爷说让下官尽管喝,不醉不归……”

静亲王阴沉沉的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本王找打?”

赵凛连忙否认:“下官觉得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只是在陈述事实。几位大人可以询问当时劝酒的几个婢女以及秦编修、徐编修。”

秦正卿附和点头:“赵兄说的是真,那日是王爷请酒,几个婢女接连劝酒。下官同王爷说了赵兄不胜酒力,还替他挡了好几次酒,下官醉后,王爷又主动邀请赵兄喝酒……”

静亲王冷冷的盯着秦正清,秦正卿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没了声响,他才看向徐明昌:“徐公子,你说。”

被点名的徐明昌温声道:“秦兄确实有说赵大人不胜酒力,之后下官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邢大人又问跪在堂下的几个婢女:“你们可有灌赵大人的酒?”

几个婢女瑟缩着不敢答,邢大人:“那就是有了?”

京兆尹林大人插话:“邢大人,不管是不是王爷请的酒,劝的酒,赵凛打人是事实,您不该抛开事实不谈,谈缘由!”

顾尚书附和:“林大人说得对,打了王爷就是藐视皇室宗亲,大业律法,藐视皇室是重罪,流放鞭笞都是轻的,重则可问斩。”

静亲王脸色好看了点,邢大人打断顾尚书的话:“两位此言差矣,赵凛当时喝醉了,压根没有意识,试问没有意识之人如何藐视皇室?就如工部的李尚书,他梦游偷盗数不尽的珠宝,皇上不也没怪罪他?”

“凡是都有例外,赵凛是无心之失,且是王爷请酒灌酒在先,他打人情有可原。”

静亲王:“邢大人的意思是本王活该?本王接连几次帮赵修撰,又请酒又劝酒本意是表达善意。他喝醉了,就可以无故殴打大业的亲王?”姓刑的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邢大人:“也不算无故吧,诸位大人又不是没见过喝醉的人,前几年皇帝的寿辰宴上王爷喝醉了,不也轻薄了教坊司右韶舞?皇上不仅没怪罪还赐右韶舞给您为妃了,王爷应当大度。”

周围隐有讥笑声,静亲王扶住木把手的手捏紧。

公堂之上的赵凛恍然大悟:怪不得静亲王如此作践自己的王妃,原来那王妃是教坊司出身。

皇帝把教坊司出来的女子赐给一个亲王,明显就是在羞辱他。

估计在宴会上大醉也有文章吧。

静亲王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怒瞪着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本王算了?算了也行,现在让本王打他一顿!”他绝对往死里打,反正先皇都说了,除了谋逆,谁也动不了他。

他要上前,顾尚书立马站起来拉住他,劝道:“王爷息怒息怒啊!”然后小声耳语道,“不能算了,我们的目的是弄死他。”

什么鬼目的,静亲王只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这群人就是看那老不死的皇帝不待见他,才敢如此慢待他。京都六部的人可以晃点他,大理寺卿可以藐视他,现在连一个六品的修撰都可以打他不用付出代价了。

先帝还在时,他何曾受过这种鸟气!

“今日必须要给本王一个说法!”

邢大人开始甩锅:“要不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遇事不决找皇帝,皇帝荒唐,但说话管用啊!

就在六部和静亲王担心皇帝会偏袒赵凛时,圣旨下来了。赵凛殴打静亲王有过,但罪不至死,贬出京都,下放到荆州淮阳县任九品县令。

静亲王满意了,荆州是他的封地,他母妃以及一队禁军都在荆州。他暗中传信过去,慢慢折腾他,再弄死他轻而易举。

六部虽不甚满意,但大抵还是如意的。荆州那么偏远的地方,只怕这辈子都没办法回京都了。只要人不回来,怎么都好说!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云亭侯了。

他本意是想赵凛死,万万没想到,六部联合静亲王都没弄死赵凛那个不要脸的!

若是他此生不回来,那他不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看开?

不管如何,赵凛必须死。等出了京都,他就雇一队人马去弄死他们。他找来心腹侍从,拿了十万两银票给他,让他去雇杀手。交代道:“一定要雇顶级的,一路杀到荆州定要弄死他全家,不够再来拿银子。”

心腹侍从郑重点头:“侯爷放心。”他走后,躲在门外偷听的小婢女匆匆往锦瑟苑去,把听到的事说了。

陈慧茹眉眼下压:“他说全家?包括赵宝丫?”

小婢女点头。

“知道了。”陈慧茹打赏了小婢女让她下去,然后朝乳娘道:“你选几个好手,快去把那人拦下,找个地方埋了。你务必亲自看着,事成拿出一万两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