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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攻城,简直是上天送的肥羊。◎

沈铭猜出天子欲对凉州动兵,也预见群臣会汹涌的反对,拦阻天价的钱粮耗费,激烈的争辩可能在朝堂持续数日,谁知事到临头,远比料想的顺畅。

这还得归因于达枷王子一行人的离奇失踪。

这一帮蕃使横蛮霸道,诸多傲慢无理的要求,来时沿途接待的官员已经尝过苦头,哪会主动询问蕃使的行踪。直到狄银怒而索问,才发现一行人入了泾川就没见出来,追查时已过数月,残存的痕迹早没了,只能归咎于盗匪猖獗。

狄银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拒绝了朝廷的赔偿,发兵怒袭灵州,朔方军虽然抵挡下来,损失也不小。天子当即决意出兵凉州,群臣虽有微词,听说是河西军与天德军出战,不需要朝廷额外耗费,也就不再谏阻。

天德军太平已久,将兵做梦也未想到,这一次竟要劳师远征,奔赴杀场。

老邢经历了几个月扒皮抽筋般的苦训,练得面目黧黑,精硬如铁,没了一丝闲养的肥膘,不知多少次咬得牙根出血,后悔给金银迷了窍,做梦都在操训与练枪。

一众新兵从血汗里翻滚过来,要不是主动退逃者斩,谁能熬得下来,当领到沉甸甸的饷银,许多人都哭了,混沌得不知该怨恨还是欢喜。

等出征的命令下来,老邢已经木了,浩浩的随着大军前行,只是望见陆字大旗,仍似一场大梦。自己明明是个悠闲护院,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成了军卒,甚至要与神勇无敌的河西军并肩而战。

西北气候多变,发兵时天气和暖,近了凉州却骤冷起来。

河西军的营帐密匝匝如铁蒺铺地,一丛丛取暖的烟火升腾,森凉又威肃。

此战至关重要,韩平策亲自领军出征,锐金军、玄水军齐至,厚土军部分留守。

两军会师,陆九郎也不让士兵传递,自己带近卫去议战,他身负王命,又是天德军的统领,韩平策再厌恶也不能拒见,只免不了脸皮僵板。

陆九郎压根不在意,一掠帐中各军统领,不见韩明铮,就知是韩平策让她回避了。

韩平策经历家族多番变故,成熟了不少,心头更是沉甸。

凉州城给蕃人占据多年,经营得坚牢如铁,当年韩戎秋曾反复推演,始终没有致胜的把握。攻城又是旷日持久,这一场不折不扣的硬仗,纵是能攻下来,折损也绝不会小。

韩平策对陆九郎也懒得客套,径直道,“陆副使来得正好,此次河西军主攻,天德军在后方协战,追截残溃的敌军,如何?”

裴佑靖为报丧子之仇,此次亦是亲至,纵然陆九郎才拿了裴家人挑事,他的神情也不显分毫,淡漠一如平常,但身旁的裴子炎到底年轻,藏不住气,一见就沉了脸。

厚土军的弘海也在打量,陆九郎当年仅是韩家副将,叛离后却自成气候,青云直上,甚至官至从三品,这次又成了天德军的主帅,着实令人震骇,各军私底下没少议论。

弘昙随师兄出战,他曾与陆九郎比过缚绞,更是好奇的投目。

几家本来已商议妥当,陆九郎却气势极强,一言回绝,“陛下令我来攻战,不是为跟在河西军后头捡残羹的!”

韩平策极想骂娘,以天德军的稀松,连蕃军的溃兵也未必截得住,这浑货一心贪功,给了便宜差事还要面上威风,也不掂一掂能耐,他顿时口气不佳,“陆副使有何高见?”

陆九郎毫不客气,大剌剌道,“追截溃兵不妨扔给锐金军或玄水军,天德军要打头战!”

赵英忍不住讽道,“就算陆副使英勇无双,蕃人可未必愿意避让,万一不肯一击即溃,天德军能撑得住?”

大帐内的众人心思相同,脸上登时现出了鄙夷。

陆九郎也不理会,对着韩平策道,“攻战不可久,一旦给狄银拖成围城数月,蕃地趁河西空虚而袭,小韩大人何以应对?回兵等于自败,如何向圣上交待?此战当以速胜,必须天德军主攻,河西军为辅!”

这些恰是主帅心头之忧,大帐一时俱静。

一个时辰后双方商议落定,陆九郎掀帐而出,问明赤火军的方位,策马奔驰而往。

天色初暮,赤火军的营地灯火烁烁,密如繁星。

陆九郎亮了身份直趋中军大帐,近卫营上来阻挡,他带笑一叱,“好个伍营,张眼看看我是谁?”

领头的正是伍摧,天黑尚未看清,听这把声音异常熟悉,不由一怔。

石头扑上去抱住,不要脸的号哭起来,“伍摧!我想死你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着!”

伍摧虽知陆九郎和石头出息了,哪想猝然来到眼前,整个人都傻了。

陆九郎抛下二人,追着哨兵的后脚进了军帐,眼眸如电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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