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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看她,“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木青的孩子。”

顾意弦深呼吸,坦白地说:“你想的没错,我之前想利用报复你,把顾家一切拿回来然后毁掉。”

“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因为如果是我也会将木青赶出来,你没有错,错的是顾元恺与你的母亲汪芜华,是他们三心二意,把婚姻当儿戏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继续道:“你不用怕我与你争抢顾家财产,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养育我十八年,始终是我的亲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有血缘关系是什么意思?”

顾意弦停了一秒,猜到大概汪芜华并没有告知顾檠他是她与情夫的孩子,她沉吟片刻,“你的母亲与祝泽宇的事情,你知道吗?”

混乱的思绪抽茧剥丝,顾檠意识到与顾意弦的信息查,他懂她的暗示,眼底冒出欣喜之色,“你的意思是,我是祝泽宇的孩子?”

看到她点头,压在心口的石头挪走,很快他反应过来是谁在中间捣鬼,“江枭肄有没有通过别的方式旁敲侧击顾家过去的事?”

顾意弦蹙眉,江枭肄确实提过她是卞修文与木青的孩子。

顾意弦的神态让顾檠确定,气愤道:“江枭肄说你是我的亲妹妹!”

一石二鸟的离间计,让她对他失去信任甚至反目成仇,让他误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这贱男人果真好手段!

“亲妹妹?”顾意弦没反应过来,面露疑惑,“那你——”

“江枭肄早知道你是顾家的人,他一直在耍你,利用你的感情,你还不明白吗?!”

顾意弦怔住。

顾檠站起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压低分贝:“江家有多少外戚江枭肄年纪最小又不是正室的孩子,他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像他这种十二岁弑母的人,你指望他能对你有真心?”

即便江枭肄有真心,今日之事败露,顾意弦也不会再信任他。

顾檠的唇角微妙地起了个弧,他压下去抚摸顾意弦的发顶,她这次没避开,他扮演兄长的身份,痛心疾首:“小弦!你真是昏了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这种人啊!”

——看吧,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他对你只是利用。

他将江枭肄碍眼的外套扯开,温柔地说:“别难过,我们回家好吗?”

——离开江枭肄,呆在我身边,总有天我会让你回心转意。

然而这句话陡然惊醒了顾意弦,她蓦地往后退,脊背贴到椅背,举手投足尽显机械而木然,带着不连贯的迟钝与滞涩。

她眼里弥漫一层浅薄湿润的雾气,唇抿成一条直线,唯独纤细白皙的指触上了颈间的项链。

顾檠心疼又吃味地看着她,“小弦,别哭。”

她垂睫,不言不语。

直到失去外套庇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渐渐变凉。

顾意弦平静而冷淡地说:“你先回麓湖,我有别的打算。”

顾檠走后,休息室寂然无声。

顾意弦微微低头,将大半张脸埋在手心,一个人坐了许久。

一声轻短的叹息,她将西装外套重新披好,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半路的侍应与江家鹰犬无不对顾意弦恭敬颔首,她面无表情停在宴会厅门口让门童等等,三十秒的时间,她精致绝艳的五官重新挂上了笑容。

此时下午两点。

宾客陆续去了餐厅,宴会厅内的人很少,一眼就能看到坐在落地窗前,手持酒杯的男人。

他的背弧挺直,微弯的肘部每一道衬衫叠出的褶皱都规整得仿佛经过精心设计。

江枭肄似有所感,侧头看过来,冷调的光线渐渐在他英俊的五官转暖,沉郁锐利的眼神慢慢柔化,绷紧的唇浮现稍纵即逝的松懈意味。

不过须臾,他起身连怀表都忘了拿,步伐略微不稳。

顾意弦看了眼圆桌的酒瓶,站在原地笑着等待。

“还知道回来?”他的声带大约被烈酒浸泡或烟草熏烤,混沌到有颗粒感。

她挽上他的臂,“四哥,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他不说话,她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手臂,“我陪你喝好不好?”

江枭肄拧眉,“你还没吃饭。”

“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喝。”顾意弦牵起他的手指左右摇晃,“好不好嘛。”

他对她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五指挤进她的指缝,“你说得算。”

“我酒品不好,不想让别人看见洋相,”顾意弦弯了弯唇,“我们去套房里面怎么样?”

江枭肄的步伐停下来,静视她几秒,“好,去顶楼房间,那里视野更开阔,心情也会更好。”

她笑意不减,“好。”

出宴会厅,顾意弦跟着江枭肄一起进入贵宾电梯,蒲甘在旁边汇报工作。

话题草草结束,他开始询问砚山酒店的餐食与酒,并按照她的习惯嘱咐了些忌口。

她靠着他执起他的右手,安静地,反复地看。

指节半蜷半舒,因长期运动和搏击有薄茧显得坚硬有力,细小的褶皱被抻平,指缝处的颜色稍淡。上次被刀锋划开的伤口也长出了痂,让本就长的掌纹更加深刻,一路勾勒到侧面。

蒲甘在二十楼出梯厢。

“看什么。”江枭肄将顾意弦牵得牢了些,指与指缠扣,很紧密,几乎难以剥离。

她摇头,“只是感觉你的手很大很有力量,好像什么都能掌控在其中。”

“是吗?”

江枭肄的声音略微触动顾意弦的发根。

她知道他在看她,“嗯。”

“可我曾经以为这双手什么也抓不住。”

到达顶楼电梯叮的声盖过了极轻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