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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的。”她一语双关。

叶青棠站直身体,将要离开,又停下脚步。

倏然一步靠近应如寄,伸手,手指在他领口处轻点了一下,轻声如耳语,“应老师,你的领带好像歪了一点。”

她一触即退,看见应如寄眼底一霎而生的暗色。

叶青棠下楼,穿过人群,回到吧台。

伍清舒不在那儿了。

她以为她跟谁搭讪去了,没管,重新要了一杯酒。

伍清舒这时候回来了,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出激动神色,而这激动明显是冲她来的——她走过来,一把擭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你疯了吧?!”

“啊……你看见了?”

伍清舒是过去找卫生间,拐个弯就看见了二楼栏杆处交谈的两个人。

站在叶青棠身旁的男人,眼熟得叫她心惊。

“这人是谁?林顿的亲戚?”

“我想……他应该没有同龄的男性亲戚。”

“你别装傻!”伍清舒恨铁不成钢。

叶青棠耸耸肩。

伍清舒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走,“走。”

“清舒你别管我。”叶青棠挣扎,一时没挣开。

“你不让我管你,又故意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气我吗?”

“我是想让你……看看觉得像不像。”

“……你有病。”

叶青棠再度挣扎,伍清舒瞥见她几分没所谓的笑容,一时间松了手。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叶青棠认真道。

伍清舒半晌才说:“……你最好是真的清楚。”

叶青棠将吧台上酒保递过来的酒,塞到伍清舒手中,“好啦,喝酒。不准生气。”

“不要最后跑来找我哭。”伍清舒不买账,酒杯往台面上重重一放。

*

应如寄整晚都需应酬交谈,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即便如此,他也在间隙之间注意到叶青棠。她和她带来的朋友,很难不成为全场的焦点。

她像一条轻盈的游鱼,在流水的浮光里,没有谁能抓得住她。

临近十点,来客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应如寄和楚誉在门口同宾客一一道别,最后就剩下事务所的人。

明日是周六,大家不用上班,他们跟两位老板打过招呼,也便三五结群地离开了。

店里的服务员开始做打扫,物资清点的事有几个行政部的人负责。

楚誉回身看了一眼,问应如寄,“我们再去单独喝两杯?”

“没这闲心。明早还要开车送老爷子去医院体检。”应如寄笑说。

“那你怎么回?我送你回去?”

“我车还在停车场。我自己叫代驾。”

楚誉的司机把车开到了餐吧门口,应如寄则独自朝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由商厦旁的电梯间下去,应如寄拐个弯,缓缓顿下了脚步。

路灯下站了个熟悉的人。

她正看着这边,明显是在等他。

应如寄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幽黄灯光照得人影像一帧照片,照片里的人抱着手臂,像是等了他很久了,话意里三分委屈,“好不容易叫到一辆车,司机又把订单取消了。应老师,我喝醉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应如寄说:“我也喝了酒,只能叫代驾。”

“没关系。”待他停在面前,她仰面看着他,根本不惧叫他看清楚自己得逞的笑容,“你会让我搭便车的,对吧?”

应如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终究没说什么,转身朝电梯走去。

轻快的、哒哒哒的脚步声跟在他侧后方,没有半点喝醉之人会有的虚浮与踉跄。

电梯抵达负2楼,门弹开,应如寄一手抄袋,大步往停车位走去。

叶青棠觉察到他脚步声里的心烦意乱,一时愉悦极了。

应如寄按了一下车钥匙,远处一部车子车灯一闪。

他走过去拉开了后座车门,掌住门,回头看一眼,示意叶青棠上车。

叶青棠笑说“谢谢”。

越野车高度很高,她踩上踏板时,自然地在他肩上撑了一把。

叶青棠坐进去,便看见应如寄手臂回推,就要关上车门。

她立时笑出声,无辜极了,“你怕我啊?”

应如寄动作停顿一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又一下将门拉开,上了车。

叶青棠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他身影里挟来一阵淡淡的酒气,混杂烟熏的味道,如果没有观察错,应如寄没有抽烟的习惯,应该是从方才的酒会上染上的。

应如寄手掌轻撑了额角一下,声音没有太大起伏:“说吧。”

叶青棠作微讶状,“说什么?”

“你想做什么。”

叶青棠后背往后靠,很是放松的姿态,她笑得坦荡极了,“你身边,最近缺人吗?”

她要说的话,终究没有超出他的预期。

应如寄尽量委婉,“我工作很忙,没空考虑个人问题。”

“工作忙不是更需要吗?还是说,我的表述让人误解。”叶青棠不介意说得更直接,“我所谓的,人,是指sex partner.我很专业,专业是指,我只会出现在正确的场合。”

应如寄觉得头疼。

只有叶小姐有这样本事,能将这件事描述得像是生意洽谈。

应如寄只得又说:“叶小姐可能不够了解我。”

“……也不需要太了解吧?又不是要谈恋爱。玩一玩的事情,太较真反而束手束脚。”

应如寄曾经问过一位女性朋友,他是不是长了一张渣男的脸。

很奇怪,被人搭讪,十回有九回是约-炮,他就这样不像是可以提供一段稳定亲密关系的合适人选吗?

那位女性朋友说,是,长得不但很渣,而且是让人心甘情愿觉得,被你这样的人渣一下,其实也没所谓,睡一回不亏,睡两回血赚。

眼下,他似乎又落入了被以貌取人的窠臼。

他能说什么,他近乎无奈地在心里叹声气,笑了笑,“是吗?怕你玩不起。”

以往,基本说出这句话,对方也就识趣地放弃了。

但眼前的人,目光倒似更亮了两分,“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担当,遵守游戏规则,愿赌服输咯。”

说完,忽地凑近,微热气息拂过他的面颊,清淡酒气混合热带草木的香气,蓬松长发自肩头滑落,堆簇在穿着黑色裹胸上衣的胸口,随呼吸而缓慢起伏。

“要不要入局?”她笑着邀请。

应如寄屏住呼吸一霎,目光不做痕迹地上移,只停留在她的眉心处。

他依旧语气平静,“叶小姐,你是叶总的女儿。出于方便展开工作的考虑,我不希望和你的关系变得复杂,见谅。”

叶青棠的目光在他喉结处停顿。

她承认有些许的受挫,因为他似乎真的冷静极了,毕竟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好吧。”叶青棠没甚所谓地一笑,“那你不会跟我爸告状吧?”

“我不会。”

叶青棠坐正身体,伸手,去拉另一侧车门。

应如寄疑惑看她。

“没醉,骗你的。”她坦然承认撒谎,“我自己打车回去。”

下一瞬,应如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女孩子单独一个人终归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态度磊落得不容置喙。

叶青棠重新坐回来,她说自己没醉,但却像是终于不胜酒力,阖眼歪靠在座位上,整个人都似被抽去了骨骼一样。

应如寄拿出手机,叫了个代驾。

在等人过来的时间里,他觉察到身边的呼吸越来越缓。

刚要转头去看,有重量靠上肩头。

那蓬松的头发轻擦过他的面颊,带起细微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