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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才发觉自己心跳剧烈,像是偷了什么东西。

“是呀。”凌妙妙弯起眼睛,拈起一枚莹白的白子给他展示,灯花映在她眼睛里,像两轮小月亮,“这是云子,色如嫩牙,白得像慕公子一样,多好看。”

“外面太冷了。”凌妙妙在夜风里瑟缩了一下,大胆地拽起了慕声,“不如……慕公子去我房间坐坐?”

慕声:“……”

“怎么会。”慕声立即收敛了快要漫出眼底的幽暗,顺从地任她拉着。

四更天,夜最深,万物沉睡时。

“那你恐怕误会了。”凌妙妙贴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其实我完全不在意虚礼,平日里不表现,只是怕吓着你们。”她感觉到慕声瞬间变得紧绷的身体,仰头嘲笑,“看,慕公子不就被吓着了?”

凌妙妙屋里的灯仍旧亮着,慕声与凌妙妙面对面坐着。

凌妙妙一时语塞。慕声斜斜睨过来,“还是说,凌小姐这种亲昵,只对柳公子特殊?”

“慕声你输了!”

慕声撒了手,发尾被风扬起,有些委屈地揉了揉手腕,“我以为凌小姐能从我碗里夹菜,想必是跟我熟到不在意这些虚礼的程度了。”

“慕声你又输了!”

“那你……”妙妙不住地把头弯下去,想要绕开他的桎梏,“一定要这样陪我散步吗?”

“又让我赢了!你好好下,别老让我啊!”

夜风带着暮春最后一丝凉意。慕声的语气漫不经心:“散散步,有利于凌小姐睡着。”

慕声顿了顿:“……再来。”

此时已有微弱的蝉鸣,池塘里偶尔传来一声巨大的蛙叫,月光照在茂盛的青草上,像是为其镀了一层模糊的珠光,慕声的袖口传来若有似无的梅花香,不住地往妙妙鼻中钻。

疲乏的时候,他打量对面的妙妙,滑下来的一缕碎发被她粗鲁地别到了耳后,身子前倾,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棋盘。半晌,像是见着了老鼠的猫一样,眼里倏地一明,弓起身子猛然一扑,“哒”地一下捉住了猎物。

“咳,慕公子,我们要去哪儿啊?”

“慕声你看你看,你又输了!”她喜不自胜,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

她心想,恐怕黑莲花是担心她对慕瑶不利,紧赶慢赶要将她驱离,带到偏僻的地方毁尸灭迹了。

他向下瞥去,果然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快要占满整个棋盘的棋子里,找到了一行藏匿其中的、连续的黑子。

妙妙让慕声拐着,强行远离了主角团的住处,一路僵硬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着。

慕声皱皱眉头,抱怨道:“我眼睛都花了。”

片刻,他伸出手来,亲昵地搭上了她的肩,凌妙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没躲过去,他手臂上用了几分力气,轻巧地捞着她转了个向,“那真是太巧了,我还没睡,我陪凌小姐聊天罢。”

“我眼睛也花了!”她还沉浸在喜悦中,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得意忘形,“那我怎么还能找到呢?”

慕声一双含着水色的眼睛打量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惜那柔润的水色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慕声无言以对。他突然想起走江湖时曾听过一句话,大约是:想要与男人做朋友,陪他喝一场酒;想要与女人做朋友,陪她看一场戏。这话说得不准确,有的女人,陪她玩几局棋,她就连“慕公子”也不叫了。

“那倒不是。”妙妙叹口气蹲下来,“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她抬头望了慕声一眼,压低了声音,“没想到你们都睡了,只有柳大哥屋里的灯还亮着,本来想叫他,但又怕打扰了他,正在犹豫着。”

四更天了,凌妙妙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仍然精力充沛、热情似火。这种发疯一般都兴奋显然也感染了慕声,他仅有的几丝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跟柳公子有关?”他似笑非笑,朝着柳拂衣的窗口瞥去。

“凌虞。”慕声也开始叫她。

“是有些心事。”她软弱地点头,顺着慕声的话应承下来。

“别叫我凌虞。”妙妙垮下脸,“难听。”

凌妙妙避过他的眼睛,腹诽:套话了,黑莲花又开始套话了。

凌虞,可不就是囹圄,困了原身一辈子?

“失眠了?”慕声抱着手臂,没有挑剔她的答非所问,只是笑道,“哦,看样子是没睡好。”他走近几步,低头端详她的脸,脸上是天衣无缝的关心神色,“凌小姐平白无故失眠,是有什么心事吗?”

慕声完全抛弃了自己礼貌的假面,抬抬眼皮:“‘凌小姐’三个字,拗口。”

“我……”她犹豫着开口,咬住了下唇,似乎是难以启齿,“……失眠了。”

“那你叫我小名儿,妙妙。”

她眼底有两团深重的乌青,猛地一见,有些骇人。

“……”他顿了顿,没叫出口,而是在熬夜的头痛下,神志不清地、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我也有个表字,叫做子期。”

月光下,凌妙妙抬起头来,面色苍白,一双杏子眼可怜巴巴地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