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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客气自然还是要客气的。”郭修以为他是客套,笑得灿烂如菊,答得也格外真诚,“经历这么多事,下官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不是各位提点,下官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他感激地拱手一一行礼,“四位对下官恩同再造,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阳光落在椭圆的指甲上,镀上了模糊的光泽。她自嘲地笑。

凌妙妙差点笑岔气。

本就是云泥之别,现在看来,似乎更配不上他了。

主角团之所以婉拒了赵太妃舟车相送的请求,辛辛苦苦迈着双腿抄近道走过来,就是为了低调再低调,打泾阳坡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手一点点伸出来,细而修长的手指,那样丑陋的褐色疤痕盘踞着,皮肤溃烂能再长好,却依然留着牢中阴暗潮湿的痕迹。

查案,哪有这样大张旗鼓地查的?郭修实在聪明周到,特意跑来放话通知一声,简直是提醒这边查漏补缺,做好万全准备。

天际湛蓝,这样一个晴好的日子,刚刚被他抓过的手腕,似乎依然留有火热的触感。

他们这十几里路,全白走了。

佩云安静地听着殿内隐隐约约的争执声,在外面呆了很久,右手放在左手上,仰头看天上的云。

慕瑶面色发黑地盯着眼前滔滔不绝的郭修:“小人知道诸位方士要来,特意邀请泾阳坡李准李兄弟前来招待,李兄实在热情,这不——”

“……”

他回头一望,穿着一身绸缎长衣的李准冲他谦逊地一拱手,笑出一口白牙。

“……我在说柳大哥,你说这个做什么?”端阳皱着眉,“我知道哥哥一直看不起捉妖人……”

随即,身后一片男女老少山呼海啸:“欢迎四位方士前来参观!”

他看着帝姬纤瘦的小脸,出事后大病一场,女孩脸上健康的红晕都消失了,心里一阵愧疚,“是哥哥不好,让你受惊了。”

看这训练有素的架势,想必是在他们来之前对着天空嚎过好几遍的。

天子顿了顿:“朕知道。”

李准确实热情,他把一家老小都都带出来做门迎,倘若他真有条件,说不定还能再拉起一个“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大横幅,挂在半山腰上造势。

端阳帝姬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可是皇兄,柳大哥他为了救我,差一点就死了。”

李准站在欢迎人群的最前面,此人虽然年过三十,可面相上显得非常年轻俊俏,甚至有种宁采臣的白面书生质感。

“他走不走,同你有什么关系?”天子的笑容慢慢敛去,皱了皱眉,似乎不忍心对妹妹说重话,“敏敏,那些捉妖人有自己的生活,天南海北到处跑,不似你养尊处优。”

人们下意识去找宁采臣身边的聂小倩。

“皇兄,你就让柳大哥这样走了?”端阳的盛怒刹那间变成委屈。

与他并肩而立的却是一个身着华丽彩裙的丰硕女人,墨绿色金纹袒领下,露出雪白胸前的深深沟壑,随即是修长的脖颈。

被她掀过的珠帘摇摇摆摆,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大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她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大脸盘,足足比身旁的李准大了一圈。瞳距极远,双眼极小,看起来像拟人化的树懒,又像一只被做成罐头的胖头鱼。

左边是天子关怀的目光,右边是帝姬盛怒的眼神,她感觉两颊像是各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得难挨,扭身脱出了包围圈,“奴婢去倒茶。”

一张脸上,唯独红润的嘴唇长得还算得体,丰满润泽,是标准的美人唇。

“好……好多了。”佩云急忙将十指钻进袖中,不让他瞧见那上面留存的疤痕。

四个人望着她,一时失语。

他撩摆坐在椅子上,拈了盘里一枚花生放进嘴里,转头拉起佩云的袖口,不经意低声问道:“手好些了吗?”

长安街上丰腴的女人来来往往,绝对没有一个比她长得更加古怪。

“敏敏,说皇兄什么呢?”年轻的天子恰好走进殿内,脸上还挂着笑,与紧绷的端阳形成鲜明对比。

妙妙感到身边的慕声瞬间绷紧了身体,这是捉妖人提起警惕的标准反应。

“怎么没有人告诉本宫一声?”她惊诧地叫出声来,刹那间那惊诧变成了震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佩云的脸,“皇兄故意不让你们说的是不是?他就是不想让我……”

李准向前一步,笑眯眯朝他们介绍:“这位是内人,十娘子。”

佩云垂手站在一旁:“昨日上午……”

胖头鱼有些迟缓地笑眯了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眼睛,看上去古怪又滑稽,美人唇一开一合,发出了清甜的声音,“诸位请随我们进宅子去。”

骨瓷茶杯哒一声落在描着金边的碟盏上,端阳帝姬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柳大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几乎是同时,妙妙听见前面慕瑶对着柳拂衣压低声音:“有妖气。”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