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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按照慕瑶叫她的阵法,绕着柳拂衣在地上贴符,一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生怕一个不注意,幻妖便闻声而来,掐断她的脖子。

这样有侵略性的动作,从前他是不会做的。

地上残局拿脚拨到了一边,她从袖中抽出仅剩的那五张符纸,因手抖得厉害,抽了三次才抽出来,手心都让汗打湿了。

在原著里,慕声被一个人留在裂隙上,心里怨恨姐姐在乎柳拂衣不顾惜性命,再跳下裂隙时,已经是一朵经过黑化的黑莲花。

他的几缕长发遮住了脸,妙妙将他的脸摆正,头发理好,看起来像是坐在地上小憩。

可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她提前推动剧情,裂隙也跟着提前打开,提前跳入裂隙的慕声,比原著里狼狈得多,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显见是放了血又生着病,让她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直接昏倒了。

凌妙妙心跳不止,两脚在不自觉地抽筋着,她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咬牙拖着柳拂衣的身体,移了个位置,扶着他坐着靠在灶台边。

如果说黑化了,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这样不体面地出现;若说他没能黑化,现在这种反应又是……

“柳大哥对……对不住,回头让你打回来……”

强迫的四目相对,她的眼睛眨了眨:“你……发烧了。”

碎瓷片崩裂一地,点点血迹如红梅,滴滴答答绽放在碎片上。柳拂衣的身子顺着灶台无声地滑了下去,伏在了地上。

慕声怔怔地松开手,有些迷惘地盯着女孩儿的脸,只觉得心里混沌一片。

刚要起身,凌妙妙背在身后的手猛然伸出,手里握了客厅插红梅的那只白瓷瓶,“哐啷”一声砸在了他后脑勺。

离得这么远,她也能看得出?

柳拂衣松了口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妙妙伸手,想看看他肩上的伤口是否愈合,又怕弄痛了他,便轻轻摸了摸他肩下的衣服。

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有些缥缈:“火点不着……”

是湿的。

他纡尊弯腰去看,黑洞洞的膛里,柴火凌乱地堆着,皱起眉头:“火怎么了?”

她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慕声,有点生气了:“……你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少女伸出细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灶台,吞吞吐吐,:“火……”

“……”

“怎么了?”他冷淡地问。

“不可能没听到吧,我喊得那么大声,半个泾阳坡的都听得见。”

“怎么不熬药?”他无声地靠近了她,偏冷的靛蓝色衣摆随风而动,带着一股陌生的威压,凌妙妙抬头,满眼惶惶然,欲言又止,怯怯道:“柳大哥……”

“……”

厨房里只有凌妙妙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衫子裙,侧着身子站着,正在低头看着砂锅,灶却是冷的。

“我不是说保命要紧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柳拂衣进了厨房。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垂眸,轻不可闻:“……我听到了。”

只是数百年孤独寂寞,现在有这个傀儡陪伴,哪怕这人间烟火都是假的,她也觉得十分满意。

听到了。是被瞬间钉进木桩里的钉子,像不容拒绝划开天幕的闪电,午夜梦回,依然是这脆生生甜蜜蜜的最后一句。

幻妖伸手看着自己剪好的指甲:其实,这地宫就是一座空壳,厨房里什么食物都没有,所谓的生活,不过是依照着李府的日子做个样子。

可是,有什么用呢。

柳拂衣走远,脚步不疾不徐,连背影都流露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用不了她一分钟,眼前这人,却是可以为了柳拂衣跳裂隙的。

幻妖鼻子里“嗯”地一声,露出了诡艳的微笑:“好。”

他渐冷的目光落在她腰际,猛然抬眼,眸中有惊怒闪过:“香囊呢?”

柳拂衣立在她身旁,如同忠心耿耿的骑士,闻言立即恭顺而体贴道:“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妙妙指指怀里,一脸无辜:“我装这儿啦。”

“柳哥哥……”她眼皮微掀,懒洋洋地唤,“我有些饿了。”

这个动作有些歧义,恍然间让他觉得,她似乎是在指着自己的心。

这种憋屈,她便发泄到了这几个自不量力、让她耍得团团转的方士身上。

妙妙隔着衣服摸着怀里的香囊,嘴里抱怨:“你这个香囊,要系就系紧些,不要动不动就掉了,让我在地上到处找。”

不是她酷爱这具五岁女孩的身体,而是天生地长的幻妖,唯一的短板便是无法化人形,只有这一具现成的躯壳能为她所用,为此她还蛰伏了许久,想来也真憋屈。

他眼中迅速荡出几丝奇异的情愫,如同在湖里飘石子儿,一圈一圈温柔的涟漪蔓延开来。他长长的睫毛倾覆下来,遮住了眸中情绪:“嗯,回去以后系个不会掉的。”

幻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剪指甲,小小的手上,十只手指都涂了红艳艳的丹蔻,与她血红的唇、眉间的戾气一样,看起来有轻微的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