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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骤然密集起来,窗户外面闪烁着忽暗的光,一时间几乎能听得见镇中心传来的热闹的人声鼎沸。

“砰砰砰——”

无方镇是吃喝玩乐的天堂,人们点燃焰火,狂欢至半夜,庆祝新春到来。

“砰砰——”

屋子里的气氛,在这样的热烈映衬下,显得有些伤感,烛焰轻轻摇曳着,几乎没人发出声音。

卡在嗓子眼里的那一声“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叫出口了。

慕声靠在椅子上,看着慕瑶无声抖动的肩膀,想起了曾经那个怪诞的梦。

可还没等她长大,忽而就相隔血海深仇,令人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梦里他竟然管白怡蓉叫娘,亲如母子,多么的荒唐。

她的留恋与亲近,那时候她碍于少年人的自尊,没有说出来。

——太阳穴骤然尖锐地疼痛起来,少年脸色发白,屈指摁住了额角,痉挛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许久才消退。

曾经,在漆黑的屋子里,当她提着食盒出现的时候,当温热的粥流进肚子里的时候,当她抱着自己夸张地嚎哭的时候,把头上金贵的簪子发饰都捋下来,一股脑儿往她发间簪,笑着说“瑶儿戴”的时候……

他靠着椅背,有些茫然地转着指尖的收妖柄。

慕瑶依偎着柳拂衣,望着桌上的空盘发呆。

无方镇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掩藏着恶毒的惊涛骇浪,只要他掀开塞子,就会一股脑地涌出来,将他吞没。

灭了慕家上下的那只大妖,原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不想却是白怡蓉……妙妙脑子里一团浆糊,不住地往肚子里灌着酒。

自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安感,与之相应的是,梦里暮容儿那张亲切的脸愈加清晰,只可惜在那些梦里,她都是恶毒的姿态,比白怡蓉还要恶毒。

凌妙妙想,这倒是原剧情里不曾有过的内容了。

“阿姐,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讨了爹爹的欢心吗?”

柳拂衣叹了口气,将有些醉了的慕瑶揽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他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一点点抿,眸光暗沉,语气平静。

“我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慕瑶低低说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攥着酒杯,竟然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挂着破碎的表情,无声地着流泪,“我才恨她,才要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

慕瑶听到问话,直起腰,茫然地想了一会儿。

记忆氤氲成一片,奋力回想,只有这短暂的一幕还留存在脑海。

是了,最开始的时候,父亲是不太喜欢白怡蓉的,她的势利与浅俗与这个规矩严整、日子平淡的家格格不入。

望向她的眼中,再无欣喜怜爱,只剩憎恶、嘲笑和一点冰冷的杀气。

可是到了后来,突然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变得如胶似漆起来,她不止一次见到她挽着父亲回房间,二人有说有笑,白瑾立在一旁,黯然地看着,欲言又止。

依稀只记得熊熊大火中升腾起的烟雾,将眼前景象全部扭曲模糊,女人在烈火中的裙摆飞扬,踩着足下累累尸体,脸上沾着一串鲜血,蔓延着森冷的笑容,红唇轻启:“慕家,这样才干净。”

那个时期的白怡蓉,还是那张尖下巴的脸,钩子似的眼睛,浓妆艳抹,酥胸半露,却平白地多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这种傲气主要体现在她栗色眼睛里——睨着人的时候喜欢侧着眼,眼尾那个钩便显得异样妩媚,眼里含着疏离的笑意,笑意底下,淡漠如冰。

“她是妖。”慕瑶的笑容中有些颓丧,“也许是被妖气沾染,也许是早就修习妖术,也许根本就是伪装成人的大妖,我也想不明白……”

那段时间,她对自己的纠缠少了很多,大闹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啊……”妙妙心中一惊,“她……为什么啊?”

也就是那时候,慕怀江忽然开始正眼瞧这一房侧室了,将她抬得位比正妻,日日流连,甚至有点儿……耽于美色的意思。

“六年前,我慕家倾颓,三十三口人死于非命,都是拜她所赐。”

可是,怎么可能呢?慕瑶现在想来,依旧觉得颇为荒诞。白怡蓉那样的性子……她宁愿相信父亲被苏妲己勾引,也不能相信白怡蓉能做那个动摇他意志的人。

慕瑶摇摇头,灌了一大口酒,目光渐冷,那一双总是清淡的琉璃瞳,忽而亮得惊人。

“我十四岁那一年。”她皱着眉头,有些犹豫,“有一次,她的房门没关紧,我从廊上经过,听见了……听见了爹在她房间里。”

“慕姐姐……”妙妙疑惑地问,“难道就因为这个吗?”

她从没有想过,在外人面前威严刻板的父亲会有那种孟浪的时候,透过那个窄窄的门缝,她隐约看见白怡蓉勾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声音宛如莺啼,又酥又媚,嗔怪道:“老爷,我叫蓉娘。”

慕声抬起头,看了半醉的愧疚的慕瑶一样,冻结的淡漠目光终于有松动的迹象:“……阿姐,不说这个。”

“……蓉娘。”

慕瑶下了结论,淡淡道,“她的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她吸了一口气,似乎不吐不快:“她还对阿声不好。”

“嗯,老爷……”

“我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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