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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烦躁地拨弄着妆奁,“瑶儿,毕竟是个女孩。姐姐生不出,老爷到底还得靠我生一个带把儿的,我努力了这些年,多少苦药偏方都吃下去了,现在倒好……”她斜睨着丫鬟,恨恨道,“他们在外头捡了个现成的!”

凌妙妙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地坐在了他身上,抓着他的一片衣角扯了扯,像是抓着套马的缰绳。

“往后这个家里,还有我的地位吗?”她说着,飞快地站起身来,踢开凳子,急急地往出走。

鸟儿蹦跶了两下,发现自己的叫喊徒劳无功,便蔫蔫地缩到了角落,悲伤地用喙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二夫人去哪儿?”

“唧唧……”

“去看看那小崽子究竟是个什么宝贝,引得老爷做了大善人。自己的孩子不要,偏帮别人养孩子!”

“唧唧……”

丫鬟紧赶着几步跟上了她,拉住了她的手臂:“听说……老爷和夫人也不怎么喜欢他的。”

妙妙像是踩了机关的猫,瞬间炸了毛。

“不喜欢?不喜欢还让他姓慕,还让瑶儿叫他弟弟……”

他的手抱着她,像是推音量开关一样,轻巧地抓着她往后推了一点,再向下压:“不会。不信你试试?”

两人拉拉扯扯到了菡萏堂门口,便被门口守着的家丁挡住了:“二夫人,老爷吩咐了,不能进去。”

她的睫毛飞快地眨动起来,满脸严肃地恐吓:“真的,会把你的肚子压扁的。”飞速地掰着他的手,不慎在他手背上都挠出了几个浅浅的白印子,“快……让我下去。”

“凭什么不让进?”她伸着脖子往里看,错觉间听见里头传来了好几个人的惊叫。

“……”她顽强地坚守阵地,手脚并用地往外逃,“不行,不行,那个……我很沉的!”

打量四周,本来格局通透的菡萏堂,窗户上都贴了黑纸,把里面封成了一间黑乎乎的暗室,越发显得神秘而古怪。

“妙妙累不累?”她感觉到他箍着她腰的手在往下压,慕声的眼眸乌黑,睫毛动了动,满脸无辜地将她望着,轻轻吐字,“坐啊。”

“二夫人。”他压低声音,似乎有些为难地与她打商量,“里面这个刚施了忘忧咒……”他顿了一顿,“出了,出了点问题。您应付不了,还请回吧。”

不喂就不喂,回去躺着总该行了吧,她膝盖都痛了……

白怡蓉瞅了一眼封住的窗户,不大情愿地点了头。

“真的。”凌妙妙被他盯得额头上冒薄汗,挫败地看了他半天,“那……那你让我回去。”

走到一半,丫鬟一惊,眼看着她拐了个弯,从丛竹掩映的小道绕回了菡萏堂后门。

他不言语,就那样用一双含着水色的眼睛望着她。

“二夫人……”

“你睡你的。”她把他的手臂往下拉,真诚地保证,“我也不起,我喂完就回来睡回笼觉。”

“别吵。”她拨开树丛,接近了联通室内的一扇矮窗,“我偏要看看那个小崽子长什么模样。”

……倒是会讲歪理。

“二夫人,二夫人!”

他的意思是昨天熬了夜,今天理应多睡一会儿。

她不顾急得跳脚的丫鬟,将外面贴住的浸了黑墨和桐油的纸张轻轻撕开了一个角,凑了上去。

“哦。”凌妙妙眨巴着一双茫然的杏子眼,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屋里是有光的,暗红色的光萦绕满室,家具上仿佛被泼了一大桶狗血,妖艳诡异。一缕阳光正巧透过掀起的那个角照了进去,骤然照亮了角落里的一张脸。

慕声抓着她不放,一本正经地说着别的事:“昨天守岁了。”

入眼是乌黑的一双眸,眼尾上挑一个小小的弧度,染着诱人的嫣红,眸中仿若流动着水光,这样一双眼睛,缀在雪白的小脸上,仿佛一对宝石。他只穿了一件有些宽大的单衣的,衣袖与漆黑的长发被风鼓起来,仿佛要乘风飞去。

“……你让我过去。”凌妙妙跪在床上,拿手支撑在他身侧,被这个进退维谷的动作牵拉得大腿根疼,右手拍着他放在腰上的手背。

他并不笑,茫然而空洞地看过来,眼底满含着危险的戾气。红光从他背后发出,眸中也映着一点诡艳的红。

被迫骑在他身上的妙妙:“……”

她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

慕声柔顺地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乖乖地放她跨了一条腿之后,猝不及防伸手,牢牢箍住了她的腰。

这惊心动魄的美丽使得她倒退两步,危机感达到了顶峰——都说儿肖母,生出这般孩子的女人,得美成什么模样?

“信你才有鬼。”凌妙妙低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系好了衣裳,手脚并用地跨过了他。

他……当真是慕怀江随便捡的?

慕声没有放她过去的意思,凝眸望着她:“睡吧,一会儿我来喂。”

“吱呀——”门开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进来,抬了什么出去,那个男孩默然坐在桌子上,无声地望着阳光的方向,似乎对外界没有反应。

等了半天,不见人有动作,她推推他,笑了:“让一让。”

慕府的总管事与下人们切切察察地低语:

“喂鸟。”妙妙披上外衣,脸上睡得红扑扑的,还蒸腾着热气,低声道,“你看它都叫了。”

“第几个了?”

“怎么了?”少年扭头望着她,眼中含着柔润的水色。

“死第三个了……怎么,老爷和夫人还待在密室?”

依靠强烈的责任心的支持,在寒冷的冬日清晨,掐着自己的虎口清醒了一会儿之后,她轻手轻脚地爬向床边,准备跨过床上的人,下去抓谷子。

“是啊,我们指着您想办法呐,我那里是没人敢再来送饭了。”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凌妙妙隐约听见这细微的声音,挣扎着爬起来,眯着眼睛坐在了床上。

“往后将饭放在门口,不得与他多接触。”

挂起来的笼子左右摇摆,鸟儿扇着翅膀,扑棱棱地从横杆上落下,歪头望着空空如也的食槽,脑袋转来转去,绿豆大的黑眼睛里充满疑惑。

“往常也不是没有过下咒的人……”那人吸气道,“怎么里面这个就变成了这样?还有他的头发……”

“唧唧……”

光影晃动,他似乎比划起来,“冷不丁就长到腰了,身上还发光,怪吓人的。”

“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