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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暗中观察着。

落水之后, 他究竟催生了多少毒素呢……

只见下车之后,祁粲的四肢僵硬,神色惊惧。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反常的紧绷状态。

果然, 中毒很深了。

他的这些生理反应不似作伪,更不要说——祁粲本人根本不屑于作伪,也不会刻意演戏。

他们可以确定,祁粲的神经系统一定已经出现了变故,并已经表现到了躯体化的程度。

还是那句话,人们总是很轻易地走进很小的心理陷阱之中。

自以为是的人自我感动,会相信对方对自己深爱不疑;防备警戒的人自恃安全,也很难料想有人暗中谋划多年。

而他——

男人轻轻笑着收回目光, 他只需要耐心。

他们还需要再给他一些致命成分…慢慢来, 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高高在上、天之骄子的祁大少,已经彻底开始从内破溃。此后, 祁粲的精神世界会越发癫狂,混乱。最后神智不清。

那个B省的大项目,不到动工那日,祁粲大概就已经开始病发了。

这一切将会如期而至。

男人优雅地在窗前转过身, 最后目光的余温落在了那亦步亦趋的小哑巴身上。

他看得出来, 虽然祁粲是和左明月一起落水, 但他似乎对这个小哑巴更加在意。

“有意思,有意思, 他竟然开始在意那个小哑巴了。”

“命运呐……”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半晌,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等他毒入骨髓,疯狂病发, 无力回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就是凶手。

那岂不更是气血上涌, 致命一击?

看来,把更多的戏份留给小哑巴,她会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无法沟通的两个人,所有心思都要靠猜,根本无法互通心意,

那将必定是荆棘丛生的猜忌,怨恨,最后崩溃——

——「大↗粪↘,我↗不↘怪↗你↘~~」

祁粲强撑镇定地走进了别墅。

他现在确实很僵硬。

但不是因为中毒。

祁粲当然不可能中毒,他神智非常清醒。

就是因为他清醒地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问题才更加严重。

——「噢↗噢↘噢↖噢↙~~」

…疯了。

他的世界再次疯了。

过电一样的声音从耳畔流窜,祁粲甚至觉得自己被她的声音电麻了。

他勉强活动了一下绷紧的腕骨。

沈助理已经低声报备完这次的环境采样,“……根据我们的生物检测分析,大致的中毒后续影响就是这样,幸好您没事。”

沈助理一脸忧虑。

暗处那人的手笔简直无孔不入,丧心病狂,叫人防不胜防!

还好祁大少高瞻远瞩,不动声色,已经把握住信息差悄悄逆转了局势。

沈助理压低声音道:“我们一定会让整个团队继续加强安保,不会让您接触到那神经毒素半点,您是祁氏集团未来的希望,您的精神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祁粲:“…嗯。”

——「神~~经~~病~~。佛↗经↘就↗佛↘经~~~我↗怕↘你↗啊~~~」

时听已经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态。

仔细想想其实坐在佛堂也挺好??又没人管他,还不用跟祁粲捆绑,远离随时发癫的剧情,她可以安安静静念经能刷心声,一点不浪费时间。

这怎么不是一个好的剧情调整呢?说不定这就是五百万整数带来的福利呢。

原本剧情里可没有这一出,祁粲癫就癫了、报复就报复了,哪还有礼佛这个步骤?想到这,时听已经充分用好心态迎接人生,看到了事情的积极方面。

——「横↗扫↘饥↗饿↘~~~念↗出↘佛↗性↘~~~」

——「加~~~油~~~」

带电的声音不绝于耳。

像一长串彩铃,像被高压电打了的声波,像掐着声带的乌鸦,在他脑海里兴风作浪。

祁粲陷入一种复杂的沉默中。

他是不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还是他的大脑处理器有问题?

饶是祁粲经过那次错误解构自己之后再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精神问题,此刻还是忍不住思考:

是不是他的脑子把他听到的心声再进一步做了处理,才能听到这些诡异的音效?

还是说这又是个她的什么节点?

一片寂静的祁氏庄园中,只有他能听见这冰力十足的音色。

——「鹅↗鹅↘鹅↗鹅↘鹅~~~~」

祁粲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又在针对他是吧。

哈哈。

沈助理看出了他神色中的愠怒,也低沉道:“江边附近几乎没有监控,零星的几个也都被提前销毁了,无法得知是谁下的手,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但他们已经按照大少走之前的指示,悄悄给当地河道做环保处理。

当然,祁粲是为了自己的楼盘不受影响。

江水是流动的,就算水下的毒素催化剂只针对他这种“已经中毒”的人,也难保水域不会发生什么其他的污染变化。

到时候如果江面环境被破坏,祁粲的沿江楼盘将会房价大跌,他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检测报告一出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地做出了指示。

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祁粲冷静地吸了口气,大脑自动地分析着目前变动的局势。

左明月大概也是被那暗处的人操控,做出了这么多的蠢事。祁粲眸光微眯,对沈助理低声说了几句。

他可以从左阳那里下手,得到他们的信息和视角。

这场角逐中,信息就是一切。

而他现在掌握的最大信息差,并不是对方误以为他已经中毒颇深。而是——

祁粲余光冰冷地看了看身后的小哑巴。

…而是这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能听见小哑巴的声音,也没有人知道小哑巴掌握了多少信息。

这是他掌握的最重要的情报。

祁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是的,没错,因为她的价值,他可以容忍一些。

——「什~么~时~候~开~始~念~——我~的~嗓~音~已~经~饥~渴~难~耐!」

祁粲:容忍。

为了信息,他容忍。

但他绝不会对她低头,放弃自己的底线。

沈助理随着祁大少的目光看向太太,然后适时亲切地提问。

“那总裁,还建佛堂吗?”

沈助理作为祁大少身边的第一助理,整个团队权限最高的负责人,向来最能够揣摩祁大少的意思。他深知祁大少向来情感稀薄,对亲人如此,能架空亲生父亲,坐拥权力之巅,这种人对下属而言是追随的上选,但对亲密的人而言则是困难模式。

沈助理这些年为了更好地辅佐神经衰弱的祁大少,也研修了心理学,他知道祁大少这样的人一旦产生感情,首先就会自我抑制,并进行客观分析,最后把核心的利益始终放在最前。

但是——大少现在的种种行为,一直在创造妥协的新纪录!而降低底线的包容,就是爱的开始——

沈助理摇头,叹息,心里柔情万千。

祁粲不知道他身边的精英助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目光幽深,张了张嘴,“我……”

——「建!——他怎↗么↘不↗建↘呢→?」

电音再次袭来。

祁粲面无表情地想,她是不是在骂我?

带电的骂人更有劲了。

此时的沈助理其实已经明白大少的目的了!虽然刚提出来的时候他还不理解祁大少此举的用意,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什么——

项凝女士的祭日就要到了。

就在本周。

项凝就是祁大少年少时去世的生母,在她死后不到三个月,她的表妹项晚苑登堂入室,和祁大少的父亲祁连国结婚,并且很快就生出了祁瑞。

这是对祁大少和项凝女士最大的侮辱。也一直是祁大少心中不能被触碰的领地之一。

每年祁大少都会亲自去祭拜。

所以现在建造佛堂,一定是为了给已故的项凝女士祈福,让亡母看到他选择的伴侣,大少的对象——是一个多么善良、宁静、有佛性的好女孩!

本质上还是为了总裁和太太感情的长远发展啊,沈助理悟了。

——「建↗啊~~我要~青~灯~古~佛~坐看~云~舒~云~卷~~~看淡世间~一切大粪~~」

祁粲:你已经快电击世间一切了。

年轻的总裁咬牙,吸了口气。

一定还有办法。

或许他应该让她修习静心法诀——对,没错。

很多年前给祁粲开光佛珠的寺庙住持大师就提起过,礼佛可以使人静心,空明,澄澈。

而小哑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心。

祁粲冷笑,他应该让她苦修一番,让她的脑子进入一种无我空无的状态。

这样,不管是电音,还是任何音,都可以被遏制住。

于是祁粲最后扔下一句,“建。”

他这就给她安排修行去。

沈助理:“是!大少。”

祁大少已经冷脸转身大步离去。

这个世界。

建。

太建。

祁氏庄园里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搭建。

佛堂,真是稀奇,是时听完全没接触过的东西。

毕竟祁大少一声令下指哪打哪,佛堂又是给太太使用的,一应设施都选用了最好的,时听趴在窗户边就能看见佣人和助理们抱着蒲团、佛像、经书,等等东西,进进出出。看着非常正式。

时听把下巴搁在床沿上,思考。

她真不知道,祁粲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心灵?

还这么大动干戈地帮她净化心灵?

……这祁大粪到底把她想得有多污秽?时听双手撑着下巴,开始认真回忆。

回想一下,很久之前祁粲还半夜闯她房门,痛斥她的心不要那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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