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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难走出自己的深渊。

除非, 有佛祖保佑。

佛祖不绝于耳的召唤,让祁粲和时听的位置很快就被精准定位。所有人力物力紧急调配,掀开了那震耳欲聋的废墟。

此刻, 所有人还在震惊于那道声音。

时晶晶震撼地抬起头,刚才那声音,甚至把因为摔破手指而昏迷的祁瑞都给震醒了!

“那是我姐姐的声音?”

“她、她还有这种功力???”

我靠,她简直可以对着全世界唱KTV——时晶晶心想,我怎么不行?

左明月正在山间被人抬出来,她因为心态彻底崩塌而差点昏倒,此时憔悴地抬起头,然后又凄厉地闭上了眼睛。

她救了粲……

原来, 最后是她救了粲……这白月光, 终究与她无关了……

火子沟的村口,各家各户都探出脑袋。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这两天对面那座山头似乎很不太平, 刚才又像炮轰过去了一样。

翠芬正在地头捯饬她的新玉米地,忽然直起了腰,看向远处。

丫头?

她又弄了啥装置??

她在说啥呢?

整个山间、回荡着时听的声音,四周的石块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时听丝毫不敢松懈, 一直紧紧抱住祁粲。

直到头顶的岩被层层掀开, 漆黑的地底透出了天光, 撑在上边已经半昏迷状态的男人被扒拉出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快快快!找到了!”

“看见人了!是大少——太太也在!”

“出来了!出来了!”

“你们看——真的是祁大少!至少人还活着!”

祁老爷子这才重重地吐了口气, 差点倒下,又被人紧紧扶住。

祁粲双眼已经闭上了,但在被抬出去的时候, 双臂还保持着支撑在她头顶的姿势,像是凝固的钢筋一样。

他浑身全都是血, 额角到脸颊也都已经猩红一片。

那句遗言一样的赌约…他赌对了。

“太太!大少!醒醒!”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时听被人轻轻抬到了担架上,闭着眼睛感受阳光刺在眼皮,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

她心里想——

祁粲这个神经病,他竟然用命来赌。

他真不愧是全世界最癫的男人。

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精神不正常的总裁和他那个也不太正常的哑巴未婚妻,被幕后boss牵引、爆发,最后总会说出那句宿命的台词。

他说,时听,你说话。

时听闭上眼睛——这一次她说话了,她说得超、大、声——

草!大草!

对这个险些埋了她的世界大声say草!

那是一个五年不能说话的哑巴,对整个世界的耳朵强制爱——

时听闭上眼睛筋疲力尽地躺着。

感到轻轻地爽了。

死变态,你等着吧。

太阳底下,才是真正的战场。

“太太,能听见我说话吗?”

“祁大少、大少!”

“能听见吗?”

两人被从地底挖出来之后,那片火山坑也就彻底坍塌了,他们先被转移到了平坦开阔的位置,然后紧急开始急救。

无数医护人员、保镖和助理们围在祁粲和时听周围,沈助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凑上前,依然不忘指挥着大家隔开点距离,给急救留出充足的空间。

时听吃力地抬了抬手,刚想张嘴,又闭上了。

她比划着说:我没事、快看他。

相比较而言,时听的状况真的好很多,因为被祁粲小心困在了一角,身上甚至擦伤都很少,但,当祁粲被小心翼翼地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太好了。

那张苍白英俊的面孔上,淌了几道血,后背大片血肉模糊的擦伤,上部一道非常深的伤痕成为了主要的失血口,估计在地底已经流了满地的血,救援医生正在紧急为他处理。

自从当年那场事故之后,祁大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狼狈过。

“快、快——”

“失血过多,上止血带——”

“呼吸机!”

时听缓过了那口气,翻身坐起来,趴在祁粲担架的一边,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虽然赌赢了。但也确实赌得太大了。

甚至时听都不知道他那一瞬间为什么确定、她能喊得出去——

时听其实隐隐感觉,在地底那一瞬间,祁粲让她说话一定是因为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某种机制,甚至或许连她需要连接他而达到某个节点的事,都已经想到了——

于是她才真的突然发出了那样震耳欲聋的巨大传音。

回想一下,自从五千万句的节点之后,她的声音有各种各样的变化,然而祁粲对她发出的任何声音,无论是带电还是倍速的、延迟的,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他或许已经这样听了很久,全都悄悄忍了。

最后还悄悄爱了。

…他真的是,一个,好癫的男人啊。

时听悄悄握住了他垂在身侧,冰凉染血的手。趴在他的担架旁边,向他释放她的脑电波。

——「祁粲。」

——「祁粲祁粲。」

——「你这么难杀,你可不能死啊。」

“出血止住了!”

“心率恢复了一些!”

“大少、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时听也紧张地盯着那张紧闭的面孔,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

力量并不重,但像是为了感知她的存在,轻轻地握住了。

——「我在呢…。」

——「我在你旁边,我也很难杀是不是。我们是两个杀不死的大小倒霉蛋。」

她絮絮叨叨地传入他的脑海。

祁粲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医务人员开始给他建立静脉通道快速补液,防止脑缺氧的情况出现,处理得还算及时,祁大少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但是仍然没有苏醒。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心腹助理和保镖们都忍不住垂泪。

没有人知道祁大少和时听到底在底下经历了什么,只有沈助理隐约知道,那一定和当年那场意外事故,再次重连。

但是祁大少并没有带任何人,也不让保镖入场,只让所有人守在外边,因为沈助理知道,关于当年的一切,祁大少并不希望别人知道。

——他不希望任何人了解当年他遭受了什么。

就像这些年来,他始终对当年一切细节和内幕都忌讳谈及。

那是他的死穴,他的禁地,他不希望任何人踏足,任何人了解。

可是这一次……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走入了他的创伤。并带着他,一起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沈助理都无暇思考太太是怎样在那样的情况下找到音响和喇叭,发出那么巨大的声音。他们只知道,是太太把大少救了出来,而他同样,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挡塌陷的世界。

——这样的爱,经历过生死,甚至无法用预言描述!

所以、大少——

他这样精神坚韧的男人,他一定能扛过去的!

另一边。

项隽舟眼底已经是一片无法掩饰的阴毒,被保镖重重拧着胳膊无法动弹——实际上他的四肢现在全是僵硬脱力的,本来以为已经彻底赢了,没想到突然有这么大的变故发生?!

项隽舟阴阴地盯着时听,电击过的大脑烧焦一般地迅速转动,眼睛不停地抽搐。

可是这怎么可能?!

无论他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变故。正常人怎么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更何况还是个哑巴?!

他在断电之后,所有出入口都牢牢封死,绝不是人力能够打开的——他给他们安排好的结局:要么,被困死在里边。要么,被山体炸裂之后砸死在里边。

这么多年,他日思夜想,精心布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从山上到山下,从里到外,根本就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出来——

虽然过程中有偏差,竟然让祁粲绑他上了电椅,但祁粲明显还是棋差一着,根本没预料到他上了电椅都能跑!

——废话,当年祁粲就是这么跑的,他怎么可能不防备?他恨不得日夜都在复盘每一个细节,来迎接最终的胜利果实。

谁知道这个死哑巴会突然生出变故?!

难道是他用来放大脑电波神经电流信号的工具,被那个哑巴找到了?能用来放大声音?

项隽舟的脸色飞快变幻,紧紧盯着被抬出来的男人——

不,还没结束,祁粲虽然出来了,但是他的状况显然非常糟糕。就算是那个死哑巴大喊了几句,谁能因为短短几句话就给他定罪。

不能让祁粲醒过来!

他只有在阴影之中才有胜算,他一旦醒过来,他的一切就都完了!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那都是污蔑!”

“让阿粲醒过来、我要听他亲口说!我们才是血肉至亲!”

项隽舟挣扎着想往这边靠近,四个保镖还不够,最后加到八个同时按住他,他却丝毫不顾及脸面一样,狼狈地像狗一样喘气,几乎是匍匐地往那边挪动——

项隽舟知道,此刻无论是他还是祁粲,都已经到了最终的强弩之末。祁粲大出血昏厥,而他先后吸入神经毒素又被高频电击。

现在就看最后谁能挺住,谁能掌握最后的局势——

“阿粲!”项隽舟看着那张双眸紧闭的脸,把担忧和屈辱演得声嘶力竭,“无论别人说了什么,让我看看——我要向你母亲交代啊——”

他像条阴沟里的蛆一样,向他向往的一切蠕动而去——死吧,求求你死了吧,你这一生已经足够光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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