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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江淮的城池同李忠换,这是绝无可能的。

李忠若是支仁义之师,短暂易地,等北庭安定,他们还能回头再取被换的城池。

但李忠的军队全是搜刮民脂民膏供给起来的,他们同意拿江淮的城池同李忠换,就是把那些城池的百姓往火坑里推。

汴京那边一直没传来结果,大臣们心中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沈彦之和他们太子积怨已久。

主和不成,那便只能兵戎相见,大臣们正在商讨究竟是沈彦之那边“借道”,还是从李忠那边“借道”时,李忠倒是先蹦跶起来了。

他率军占领了永州周围的大小郡县,将永州给死死围住了,意在取永州。

战报传回来,群臣哗然。

安元青还在南境清缴淮阳王的残余势力,楚承稷自是不可能让他辖下的永州易主。

一干臣子也激愤不已。

宋鹤卿气得嘴上花白的胡须都在抖动:“那李贼定是以为我等要援助北庭,同他耗不起,才胆大包天想取永州之地。永州城防坚固,一旦落入他手,要想夺回绝非易事。何况安将军家眷都在永州,他若以安将军家眷做胁,岂不是将坞城之变重演?”

岑道溪亦是神情凝重:“李忠此举是想先下手为强,他必然也猜到了殿下不肯拿江淮城池与他换,殿下刚拿下南境,我军士气正高。反观他麾下那五万兵马,这数月以来盘踞在秦乡关,同沈彦之割据无粮草供给,加上秦乡关天寒地冻,他又没银钱给将士们裁制冬衣,士气低迷。殿下若同他开战,他必败无疑。”

“唯有趁我们不设防,南迁拿下一要地,补给军需,又挫我军士气,他才有一线胜算。李忠围永州,一来诚如宋大人所说,永州城防坚固,攻守皆宜。二来永州是离秦乡关最近的大型城池,短时间若能打下,则便于他们迁移。若是打不下,楚军大军压境,他们也能转头退回秦乡关。”

他说着看向楚承稷:“殿下若要发兵援永州,当再派一队人马取秦乡关,断他后路。”

楚承稷略加思索,便颁布了军令:“林尧领兵三万,截断秦乡关。”

林尧当即抱拳:“末将领命。”

王彪知道拿下秦乡关,无疑就是扫清了通往北庭的道,急道:“殿下,让俺去吧!”

楚承稷说:“李忠拿不下永州,又退不回秦乡关,只能再攻打沿途的城池,王将军领兵一万守邑城。”

王彪这才连忙抱拳领命。

江淮以北的城池,还有株洲、坞城、青州三大必须驻防的要城。

整个江淮以北驻军八万,林尧和王彪共领兵四万后,还余四万兵力。

株洲、坞城、青州各留一万驻军,只剩一万兵马能派去支援永州,一万对李忠的五万人马,哪怕对方士气低迷,这样的兵马悬殊之下,他们很难讨着好。

南境虽还屯了五六万兵力,但远水接不了近渴,把南境大军调回江淮根本来不及。

林尧思虑再三,出列道:“殿下,末将攻打秦乡关,领兵一万就够了。”

驰援永州的,再怎么也得三万兵马,对上李忠才有胜算。

楚承稷声线平缓,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拿下秦乡关后,你先率兵北上前往羌柳关。北戎人若攻来,你一万人马抵挡得住?”

林尧哑然,楚承稷让他带兵三万,竟是出于此等考虑。

他面露愧色:“是末将顾虑不周。”

楚承稷并无责怪之意,只说:“到了北庭,羌柳关还得林将军坚守数日。”

连钦侯负伤的消息,林尧也知晓,楚承稷让他先去北庭,想来就是怕羌柳关无悍将守关,叫北戎人攻破。

林尧想到王大娘死在羌柳关,胞妹也险些在那里丧命,面皮不由绷紧,向楚承稷重重一抱拳:“除非末将身死,否则绝不会叫北戎破关。”

楚承稷道:“林将军守半月援军便至。”

他看向岑道溪:“岑先生一道前往北庭。”

林尧擅战,岑道溪又是个智囊,他们一同前往北庭,北庭的这道防线便又坚固几分。

岑道溪一揖道:“微臣领命。”

林尧虽看不惯这家伙,但大敌当前,倒也没冲他发难。

王彪听楚承稷说林尧拿下秦乡关后,会直接北上,心中着急,但他也不傻,自己武艺不如林尧,用兵也不及林尧,林尧才是眼下最适合先前往北庭的人,因此并未做声。

接下来该落实株洲、坞城、青州的布防了,楚承稷对赵逵道:“赵将军领兵四万前去永州驰援。”

淮阳王一倒,徐州之地安全了,楚承稷先前就把赵逵也调了回来。

他让赵逵领兵四万的决定,让大臣们面面相觑。

仅剩的四万兵马都带去永州了,株洲、坞城、青州就不用守了?

短暂的错愣后,大臣们都低声议论起来。

宋鹤卿站出来道:“殿下,臣以为此举不妥。青州与永州相隔不远,赵将军带兵四万前去,李忠必定避其锋芒撤军,若是那李贼转头取青州,可如何是好?坞城和株洲,也危矣!”

不少大臣都纷纷附和。

楚承稷道:“株洲和坞城乃疫民聚集地,淮阳王便是折在了瘟疫上,李忠不敢冒险取这两城。”

娘子军带回游医后,株洲和坞城的疫民虽以得到救治,但他们对外一直是封锁消息的。

要向沈彦之和李忠“借道”前往北庭,谈和不成,就只能硬攻。

这时候隐藏实力,让他们误以为江淮依然瘟病肆虐,低估他们,才能更容易取胜。

大臣一番细思,只觉楚承稷所言,也不无道理。

昔日淮阳王势大,连李信都怵他三分,结果因误和一队疫民交手,生生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坞城和株洲救治疫民的药材都有限,李忠只要不是蠢笨如猪,就不会选择攻这两城,驻军的确是可有可无。

宋鹤卿问:“那青州……”

“青州由孤亲自坐镇。”

宋鹤卿尚还未反应过来,岑道溪倒是先想明白了楚承稷这般布局的用意:“殿下是想同李忠唱一出空城计?”

楚承稷自从青州起势以来,还从未打过败仗。

他在用兵上素来以诡变闻名,屡屡出奇制胜。

楚承稷人若不在青州,李忠得知青州没多少兵力,兴许还会觉得这是绝佳机会攻打青州。

他留在青州,青州又防守薄弱,怎么看都像是赵逵带兵去赶鸭子一般把李忠往青州这个陷阱赶,李忠敢攻打青州就怪了。

想通这一切,岑道溪看楚承稷的的眼神敬佩中又多了几分棋逢对手的喜色:“殿下果真用兵如神。”

主要还是这个计谋太过大胆了些,可大胆归大胆,又何尝不是死死拿捏住了李忠的心境?

上乘兵法,从来都是攻心。

……

安元青的两万永州军当初随着楚承稷南下攻打淮阳王,如今城内只留几千将士守城。

得益于永州坚固的城防,才勉强挡下了李忠的一轮强攻。

援军若再不至,城门必是守不住了。

李忠坐在战车上,看着城楼上颓丧的永州军,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的军师拍马屁道:“听闻安元青家中还有个正待闺中的女儿,等将军攻下这永州城,娶了安元青之女,手上又握着安元青妻儿老母的性命,不怕安元青不倒戈咱们!”

李忠哈哈大笑:“军师谋略有功,回头本将军一定重赏!”

“那楚氏小儿打着天下大义的幌子让本将军借道与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等他帮着连钦侯击退北戎,回头可不就得盘算着怎么侵吞老子的势力?真当老子是个蠢的!”

击退了北戎,前楚太子那边和连钦侯的结盟就更牢固,届时前楚太子和连钦侯一南一北夹击,他还有生路就怪了。

所以他和一众幕僚商议后,才提出了易地的条件。

把地盘换到南方富庶之地,不卡在前楚太子和连钦侯势力交界这块,到时候就算同前楚太子交手,也只同前楚太子一股势力打,不用再担心北庭铁骑从后方夹攻。

前楚太子那边不同意易地也无妨,他们先下手为强,拿下永州就成功了一半。

军师奉承道:“将军英名!”

李忠看着岌岌可危的永州城门,眼底野心和欲望疯长,大喝:“擂战鼓!最先杀入永州城者,赏十金,赐美人!”

底下的将士更加疯狂地攻城,城楼上的永州军疲敝得几乎已经挥不动刀刃了。

就在此时,脚下的大地颤动起来,似地动了一般,号角声也一浪盖过一浪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忠站在战车上,能清晰地瞧见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如黑铁洪流一般朝着永州城逼近。

跑回来报信的斥候,因着跑得太急,军帽都歪了,惊恐道:“将军!不好了!大楚的援军到了!”

李忠看着马上唾手可得的永州城,一把拎住斥候的领口,愤怒得眼睛都红了:“对方有多少人马?”

斥候颤声道:“保守估计有四五万。”

李忠气得狠狠甩开斥候,再次登上战车看逼近那支楚军,哪怕心中极度不愿承认,可那乌泱泱一片的人马,的确是四五万道道大军。

他虽号称掌兵五万,可秦乡关挨着雪岭山脉,气候严寒,入冬以来,他军中冻死病死的将士不少,同沈彦之拉锯时,也折了不少兵马,如今加上残兵,满打满算也才四万。

跟大楚的四万雄兵比起来,他毫无胜算。

李忠回望永州城门,城楼上的永州军眼瞧见援军来了,跟打了鸡血一样,再次燃起了死守的斗志,反观他这边攻城的将士,被身后兽群一样狂奔而来的楚军吓破了胆,士气大落。

李忠心知就算攻破了永州城门,他也只来得及带小部分兵马进城,余下兵马会被大楚的援军死死咬住。

带着那小部分兵马,他就算拿下了永州城,也守不住。

与其把自己的人马都折在此处,还不如撤军保存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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