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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曹公公请李邵入内,自己留在外头听高内侍说了几句。

“殿下近些时日都是衙门与毓庆宫两处转,偶尔去恩荣伯府,或是与伯府的公子吃几口酒。”

“小的看着,殿下心情一般,但也没有耽误观政。”

“圣上中午让殿下过来用晚膳,殿下很是高兴。”

曹公公颔首,又招了招手,示意高公公上前些,低声叮嘱道:“外头有人围绕殿下又在布置些乌七八糟的事,暂时是拦了拦,也不晓得他们还预备着怎样的后招,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高公公连忙应下。

曹公公转身进去,小内侍们已经摆好桌了,他挥手屏退人,独自伺候圣上与李邵父子用膳。

李邵见桌上没有备酒,奇道:“您今日不喝一些?”

“还有不少折子要看,先不喝了。”圣上道。

见父皇精神一般,李邵也就歇了饮酒对谈的心思,老老实实吃完饭。

漱了口,圣上先问了些兵部事情。

李邵说了观政状况。

从前徐简给逼出来的好习惯,每日李邵都会写小结。

就算是流水账,只要写得多了,也能弄清楚这些时日的进展变化。

说着说着,李邵心中想法也存不住,张口问道:“定北侯府的调查还没有结果,裕门那里真的不会出事吗?如若定北侯真投了李渡,那我们就麻烦了。

关内守备调度,屯兵屯粮状况,等于是都曝露在了李渡的眼皮子底下。

李渡若放火烧我们几座粮仓,将士们吃什么?”

圣上笑了笑。

虽然在信不信任定北侯之事上,邵儿与他意见并不一致,但防备的思路确实没有错。

“朕也正好要同你说李渡之事,”圣上严肃起来,道,“夏清知认识一书生,那书生故意误导他,想让他认为你母后有隐疾……”

李邵瞪大了眼睛:“隐疾?”

“疯病,”圣上长叹一口气,“他们想让世人以为你母后有疯病。”

李邵蹭得站了起来,气愤之情溢于言表:“夏清知知不知道他姓夏?知不知道母后是他姑母?”

“他是稀里糊涂地没有识破骗局,好在也不是真昏了头、上当了,”圣上示意李邵坐下来,“你听朕慢慢与你说。”

李邵是急性子,哪里受得住“慢慢”?

可父皇发话,他一个人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硬忍着如坐针毡听圣上说。

听到要紧处,圣上不疾不徐往下推进,没有给李邵插嘴的机会。

所有来龙去脉听完,李邵浑身跟爬了虱子似的,难受得要命。

“那书生是故意使坏,自是什么危险他说什么,夏清知又是怎么一回事?去信外人?”

“母后怎么可能有疯病?全天下点香用香的人多得去了,难道都疯了不成?荒唐又可笑!”

“宁安注意到的?又让她瞎猫撞着死耗子了?不怪儿臣好奇,父皇,宁安总会留意到一些东西,好像比别人多双眼睛多双耳朵。”

圣上开口道:“亏得宁安仔细,要不然……”

疯病。

圣上一想到这个词就心痛。

那么好的发妻,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般污蔑?

何况,即便最后压下去了,他可以用皇权堵住攸攸之口,却管不住别人猜忌的心。

再者,此事对邵儿也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能按死在萌芽之中,那是再好不过。

“儿臣要问问夏清知!”李邵道。

“你问他做什么?”圣上问道。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李邵忿忿道,“他自己蠢,还险些拖我下水!”

圣上语重心长道;“邵儿,分辨忠奸,始终是难题。奸诈小人要防,而有些人他不奸,他甚至与你站在一处,对你忠心耿耿,但他却是个糊涂的。”

夏清知就是那个糊涂的。

李邵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有刘迅。

刘迅也是个糊涂的。

父子两人又说了不少,李邵才告退离开。

回到毓庆宫,李邵在桌边坐下,一抬头正好对着一座插屏。

插屏正是先皇后的遗物,早先在东宫弄坏了,李邵为了安抚圣上、亲手修了。

接了腿,涂了漆,能站得稳了,就是屏面上的刺绣染了其他色,修不了,就这么留着。

搬过来后,李邵并没有把插屏收起来,就这么摆在内殿的显眼处。

要说对母后遗物有多么看重,倒也不是,但他知道父皇喜欢,父皇现在不会来毓庆宫,但郭公公、高公公都长着嘴。

何况,插屏是他亲手修的,也算是个“成就”。

平时看惯了,没有多余想法,今日想到有人想给先皇后盖上疯子的帽子,李邵火气蹭蹭冒起来了。

他的母后,怎么可能是疯子?

他的母后,怎么能是疯子?!

听父皇那意思,背后算计的又是李渡,这人真是臭虫一只,躲在暗处尽放屁!

夏清知就是个蠢货,那个书生……

李邵眼前一亮,对,还有那个书生,他都不晓得那书生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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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公,”李邵忙唤了声,“明日你替我问问宁安,她把人藏哪里了?”

“藏人?”高公公哎呦一声,“郡主藏什么人?”

“你只管问,宁安心里晓得,唉,算了!”李邵又摆了摆手,“算了,你别去问了。”

高公公是曹公公的心腹,让此人去问,他李邵还没得到消息,父皇那儿怕是已经知道了。

李邵越想越烦:“你让玉棠过来。”

玉棠是毓庆宫的宫女,先前被李邵看上收用了。

高公公应下。

等玉棠过来,廊下,高公公低声问道:“上回跟你说的话,都记得吧?”

“记得的,”玉棠娇娇柔柔,面露三分怯意,“尽心伺候殿下,不许惹是生非,若听话乖巧,往后多少也能得一份体面,若拎不清、自以为是,以前东宫那些人手的下场就是奴婢的下场。”

高公公道:“记得就好,去吧。”

玉棠抬步进去。

高公公站在殿外,吹了会儿风,想到曹公公今日叮嘱,心思一动。

他先寻了郭公公:“殿下叫了玉棠,得让小厨房备汤药,我去寻曹公公,有事要与他禀一声。”

郭公公道:“放心,这里我看着。”

天已经黑透了,要说晚、却也没有那么晚。

圣上还在御书房里看折子,曹公公出来,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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