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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几秒,夏鸢蝶垂下了眼。

这些年她在口译圈里摸爬滚打,听?到的从来不乏“你年纪轻轻怎么拿的项目,是靠男人吧”之类的言论。

年轻,漂亮,站得高——

那就注定是非议加身,桃'色'新闻无数,摆脱不尽。

比起那些背地里恨不得将她踩进沟里再爬不出来的“同?行?们?”,想方设法歪曲事实也要硬糊到她身?上?的泥巴,绊她进去的水坑……

何绮月这点轻飘飘的大小姐路数,实在够不上?火候。

要不是祸及游烈,夏鸢蝶根本不想理她。

“何小姐对自己的工作可能是这样?的态度,但很遗憾,我不是。”

夏鸢蝶扶着?同?传小黑箱的门,转身?,斜倚着?淡淡撩眸:“从迈入这个行?业开始,七年里几千万的翻译词汇量,我是一步一个词一个脚印地走到这里的,不靠任何人的庇护。”

话声中途,夏鸢蝶隔着?不远,瞥见了入场的正门。

游烈与郭总倪总同?进门内,此刻隔空望来。

即便眺过半场,夏鸢蝶还是能感觉到他瞥见她身?前站着?的是何绮月时,一下子就冷峻下来的眉眼和?气场。在游烈要走来前,夏鸢蝶一边应付过何绮月,一边朝他微微摇头。

何绮月扭头,察觉两人目光交汇。

游烈停了几秒,竟真?叫夏鸢蝶一个眼神?按在了原地,隐忍片刻他才?转回?身?,和?合作方的人继续往会场内走去。

何绮月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听?话”的游烈。

她有些不甘地咬牙,转回?来:“这就是夏小姐说的不靠任何人?Helena科技肯给东石翻译这么一家小公司合作机会,你真?认为游烈没有半点私心?”

夏鸢蝶淡漠瞥回?:“有又如何。”

“你——”

“你也知道是机会。无论是否有引荐或介绍,每一份工作我当之无愧,也做到尽善尽美,业内有口皆碑。我靠我自己的职业能力站在这里,自然不必接受任何无知傲慢者的侮辱。”

夏鸢蝶停顿,狐狸眼角微翘,像是一个淡然无害的笑:

“哦,难道何小姐今日能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其中竟能有一成——是靠你自己吗?”

“……!”

何绮月是家里老来得女,从小在何家被哄到大也宠到大的,哪里经历过这种当面的指责,偏还戳在最痛处,一句都?反驳不出。

她差点被夏鸢蝶气哭。

夏鸢蝶也没有跟一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一试高低的闲情:“研讨会就要开始了,我准备工作,有什么‘私事’,请令营会后再说。何小姐自便。”说完,夏鸢蝶朝对方略微颔首,转身?进了同?传箱里。

箱门合上?,自然挂锁。

然后夏鸢蝶转回?来,就对上?了罗晓雪震惊顺便看?戏的表情。

夏鸢蝶:“。”

差点忘了,何绮月给她挖的最大的坑在这里。

罗晓雪故意玩笑地捂住脖子:“我不会被灭口吧?”

“假如这场翻车了的话,”夏鸢蝶也玩笑着?坐下来,戴上?耳机,“不担保哦。”

“……”

两人默契地没有在研讨会前多聊私事。

不多时,嘉宾基本结束入场,研讨会正式开场。

研讨会主持人上?台,中文播音腔开启:“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海内外来宾,女士们?先?生们?,行?业与媒体朋友们?……”

夏鸢蝶做这场同?传接力第一棒,靠近收声筒,叠声开始口译:

“Distinguishedleaders,guestsfromhomeandabroad,ladiesandgentlemen,friendsfromtheindustryand……”

一场漫长而高度紧张的同?传拉锯就在小黑箱里开启了。

研讨会的同?传难度,在会议同?传中也算是比较高的。

这是因?为在一场研讨会中,基本只有主讲人的核心要点可以勉强把控。会议全程,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两位甚至两位以上?的嘉宾,忽然来一场唇枪舌战精彩绝伦语速超快仿佛可以废弃呼吸的观点输出与辩论博弈——

除了有点费译者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而Helena科技的这一场,甚至出现了数次。

好在罗晓雪经验丰富,虽然有些吃力,但也基本能撑过她个人全程。中间一节嘉宾争论,一个陌生专业词汇组上?她卡壳,夏鸢蝶快速书写递到她眼皮底下。

整体算是有惊无险。

而夏鸢蝶在航天专业方面知识词汇都?涉猎丰富,中英切换流畅,虽然也在其中一段高频的激烈争论部分因?紧张而手心微汗,但全程稳定高效输出,甚至有配合发言者的语气节奏用词上?的表达。

连罗晓雪在旁边听?着?,都?几次忍不住朝她竖起拇指。

就这样?,三个小时的研讨会下来,当结束了最后一句闭幕翻译,夏鸢蝶整个人已经接近于一种被抽空精神?力和?情绪的状态了。

大病初愈的罗晓雪更是面无人色,连竖拇指的力气都?没了,摘下耳机就剩四个字的力气——

“蝶姐,牛逼。”

罗晓雪比她还大了好几岁,夏鸢蝶自然知道对方只是敬佩玩笑,但也实在没有了谦虚的力气。

夏鸢蝶牵了下唇角,一边收拾面前东西:“惨了,没力气吵架了。”

“?”

罗晓雪有气无力地扭过头,随即恍然想起同?传开始前的爆炸新闻。

八卦给她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活力:“这么说,你和?Helena科技这位天才?创始人,竟然是真?的?”

夏鸢蝶略微迟疑:“算是在交往。”

“Unbelievable……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罗晓雪撑着?脸颊,暧昧地笑,“什么程度才?能叫,‘游烈本人都?随你玩弄’?”

“…………”

夏鸢蝶难得在同?事面前赧起绯色,却正色否认:“用词失准,别信。”

“是有点难以置信。这位游烈总,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冷漠深沉、权柄在握的未来暴君相啊,要玩弄他,”罗晓雪玩笑回?头,“难不成,我们?组长有做苏妲己的潜质吗?”

“狐狸”心虚得一默。

收拾完东西,夏鸢蝶不等罗晓雪再追问:“7点半还有一场研讨会后的餐酒会,我们?到时候直接在会场碰面吧,我去找地方躲会儿。”

可惜夏鸢蝶溜之大吉的想法,连同?传箱的门都?没出,就宣告破产了。

门外,一位陌生工作人员本分站着?。

“夏小姐,游总让我带您去换餐酒会要用的晚礼服。”

“…?”

夏鸢蝶略微停顿,侧身?:“那我的同?事呢。”

“这个,游总没有吩咐过。”

“没关系啊,我自己找地方,”罗晓雪朝她比手势,“你快去吧。”

“嗯。”

夏鸢蝶跟着?这人在酒店里上?下左右了一圈,总算到了一间敞开一扇门的双开门休息间内。

她走入其中,身?后的房门就被门外的人拉合上?了。

夏鸢蝶朝里面抬眼。

一张单人沙发里,何绮月端庄坐着?,无声抬眼。

何大小姐大约是想等一场夏鸢蝶大惊失色的戏,但可惜什么都?没等到。

更甚至,她仿佛在年轻女人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点掠过去的无趣与轻嘲。

何绮月:“?”

夏鸢蝶没精神?观察何绮月的反应,她拎着?手里的大工作包,径直朝房间里的长沙发走过去,然后将自己陷入其中。

安静几秒后,靠着?沙发微微阖眸的夏鸢蝶轻声:“我没有要气你的意思,何小姐,但你如果不抓紧时间说话,那可能一分钟后,我就会不太礼貌地睡过去了。”

何绮月:“…………?”

何绮月快要被她气笑了,看?夏鸢蝶的眼神?里又带上?一种莫名的恼火和?复杂。

她微仰起下颌,睖着?夏鸢蝶:“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见到的是我?”

“这样?一场同?声传译结束,即便意外,我也很难有表情。”

何绮月不为所动地盯着?她。

“…好吧,我是猜到了。”

夏鸢蝶轻叹。

何绮月皱眉,想都?没想:“你怎么猜到的。”

夏鸢蝶默了下。

没有负担地活着?的大小姐的好奇心可真?是旺盛啊。

看?得出何绮月是个在某方面极有耐心的人,不达目的对方是不会罢休的——夏鸢蝶不得不略微坐直身?。

只是声音仍旧有些蔫得缺乏情绪。

“首先?,游烈不会没有任何提前询问,就让一个陌生人来传达命令式的消息。其次,只许我来这一点,高中时候游烈买水都?会多给我朋友带一瓶,这种傲慢而忽视的错误,何小姐会犯,他不会。”

“……”

何绮月微微失神?。

夏鸢蝶口中的游烈让她觉着?陌生又遥远,她想象不出,活在他们?传闻和?光环中的那个游烈会在高中时候有那样?细节鲜活的一面。

而面前的人如此了解他,更让她心里酸得厉害。

何绮月想着?就没了神?情。

“今晚的餐酒会,我希望夏小姐能够让出游烈身?旁的位置。”

夏鸢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Helena科技要换随身?口译的话,应该由他们?书面邮件通知我方。”

“夏小姐何必装傻,你比我更清楚,游烈根本不需要什么口译陪同?,”何绮月十指交扣,“我说的是他身?旁女伴的位置。”

夏鸢蝶无辜地轻挑眼角:“我只是个小译员,这个就更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你——”

比起研讨会开场前当断即断的犀利言辞,夏鸢蝶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还更要叫何绮月气极又无可奈何。

她深呼吸,挺直腰身?:“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作为仁科资本的代表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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