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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下台了。

全班:“…………”

全班:“???”

你他妈满脸冷漠到底哪里看得出高兴啊??

栾钟海在旁边悻悻看着。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有这个待遇:这种在礼节上做得十分完善远超旁人但就是特别欠又特别拽的劲儿,大概也是一种天赋技能吧。

“咳,靳一,你就先坐在——”

栾钟海视线落到教室最后排,然后迟疑地皱起眉。

教室里明显躁动起来。

一只胳膊在中排高高举起,栾钟海看过去,就见他的英语课代表文梦佳同学正激动地小幅度挥着手臂:“老师!我我我!我同桌刚刚说她不想和我一起坐了!”

“?”还懵着的同桌回神,咬牙切齿,“文梦佳!三年同桌情一朝喂了狗啊?”

班里哄堂大笑。

栾钟海也气笑了:“再闹出去罚站!”

同桌不肯配合,文梦佳只能遗憾地把手放下了。

经过这个插曲的工夫,栾钟海也已经有了主意,他视线落向靠窗的后排:“丁小君。”

笑声停下,全班一静。

有两三秒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角落。

一直仰着头走神的丁小君蓦地一抖,扶着桌子起身:“到……”

盛喃怔了下,看向身前低着头的女孩的背影。

栾钟海转向靳一:“班里后排目前就那个位子空着,你过去坐没问题吧?”

靳一原本就是望着那里的,不过某个小姑娘确实是很小一只,前桌一站起来,她已经被挡得影儿都见不着了。

靳一也就落回视线,没什么所谓地应下:“嗯。”

班里到此时才回神。

“我靠,不是吧?凭什么是她啊?”

“啧啧啧,鲜草插在了牛粪上。”

“鲜草什么鬼哈哈哈……”

“今年的校草评比啊,新校草百分之百是他没跑。”

“班里都没人愿意,老栾竟然让新校草跟丑女坐同桌?”

“好惨。”

“老栾这手防早恋可太狠了,这下不用担心校草跟同桌关系了。”

“哇,绝了,她也配吗?”

“……”

低杂的议论声像张让人无处逃脱的网。

想躲开却无迹可寻,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放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个起始或终止的点,只是蔓延再蔓延,层层叠叠。

于是网变成能溺死人的水,不留一点容人喘息的缝隙。

盛喃看见原本挺起一点腰背的丁小君再次低下头去,她几乎怕她把脖子折了,才能埋得那么低。

盛喃觉着自己憋住的那口气汇作一处,又回来找她了。

放在课桌上的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她感觉得到掌心渗出的细汗。在这样燥热的夏末,不知道为什么汗却是凉的。凉得让人想发抖。

冷静一点啊小白菜。她在心里努力拽着自己。

你还要在这个学校这个班级待整整一年,在这座城市里连一个你能哭诉的家人都没有,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知道的,他们离你那么远。

以前也不是没有犯过二的嘛。打开的保温杯里的奇怪味道,被撕烂的书本,被胡乱涂画难以入目的课桌,走过楼梯会有人嬉笑唱着“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从你身后跑过去,你甚至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那些你都忘了?好不容易转学才逃掉的,难道几年过去你就忘了还想要再回去经历一次吗?

冷静点冷静点冷静——

“你怎么了?”

某个遥远的声音撕破雾霭,像从天边来。

盛喃瞳孔轻缩,仰脸时焦点才聚住,她看见站在桌前的少年。

这样热的夏天他还套着黑色卫衣和长裤,被棒球帽压着的碎发从额前垂下,是很柔软的弧度,低着头的角度望去,她能看见他清澈干净的瞳孔里那个渺小的颤栗的自己。

“脸色怎么也这样?”靳一皱眉问。他仗着挺拔身影和桌上书架遮挡,没几个人看得到,伸手过去,在呆着脸儿的女孩额头上用手背轻试了下。

没能等他判断出温度。

盛喃一栗,摁下他手腕就突然站起来了:“…老师!”

靳一微微停顿,侧身让开。他退到过道最后。

讲台上的栾钟海回头:“盛喃,你有什么事吗?”

“有,”盛喃紧张得绷着脸,“报、报告老师,靳一太高了,他……他挡我看黑板。”

栾钟海皱眉:“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盛喃声音小下去,没敢往余光里看,“让他去别的地方坐?”

“——”

教室一静,随即又热闹起来。

新的希望燃起,不少学生跃跃欲试地看向栾钟海。

唯独最后方这个角落安静。

半分钟前靳一就退到教室的后墙根了,此时他正靠在墙前,眺着窗外,漫不经心得像随口:“……忘恩负义。”

他声音不高,但最后这两三张桌还是听得到的。

几个同学好奇地扭头看他。

盛小白菜原地装死。

靳一的目光慢悠悠从窗外扯回来,罩到窗边站得绷直僵硬的小姑娘身上。

他等了好几秒,女孩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行,还挺绝情。”靳一懒洋洋地笑了声。他嗓音是自带冷淡感的那种磁性,偏偏这会儿被压着,尾调轻飘飘的,缱绻得像往人毛孔里钻:“我可记仇了。”

盛喃:“…………”

下课就给你磕头赔罪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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