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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怀园凉亭中无关闲人全被驱走,董家家仆围在一旁,紧盯着亭中人动作。

渐渐的,董少爷面上恢复了些血色,眼皮也睁开了,他费力呻吟一声,喊道:“母亲……”

“麟儿!”董夫人忙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边哭边道:“你可吓死母亲了!”

陆瞳起身,对董家家仆开口:“不要动他身上金针,再等一柱香时间即可。别让他大动,以免喘憋胸闷。”

董家家仆再不敢如方才那般对她轻慢,忙恭敬应了。

陆瞳见董夫人与董少爷正低声说话,自己便转身往亭外走了几步,这里人太多了,吵闹得很。

刚走到凉亭外没几步,就见前面站着个人。

暮春风吹杨柳丝,一片冉冉青青。年轻人转过身来,日光落在他身上,将他乌色锦衣上暗绣也泛出些细碎银光,他又生得绝丽,丰姿美仪,美如冠玉,站在花荫中,春风拂过,只教人感一时山光水净,红尘风流。

确实生了一副惑人皮囊。

他见陆瞳从亭中出来,向亭内望了一眼,挑眉道:“陆大夫好医术。”

陆瞳颔首:“刚才多谢裴大人解围。”

“举手之劳罢了,”他笑笑,语气不甚在意,“陆大夫不必放在心上。”

银筝走到陆瞳身边,还未说话,就听得那位昭宁公世子开口道:“昨夜陆大夫住在无怀园中?”

陆瞳:“是。”

裴云暎想了想,又道:“陆大夫可知,昨夜放生殿死的那个人,也是宿在无怀园中。”

陆瞳抬眼。

他面上含笑,神情姿态轻松闲散,一双眼睛里却并无笑意,似他腰间那把漆黑长刀,冷而锋锐,出鞘见血封喉。

陆瞳看着他,目光平静:“是吗?倒是不曾听说。”

裴云暎点头,眸光有些意味不明:“陆大夫上万恩寺,只带了个丫头。两个女子孤身行路行路危险,怎么不多带几个护卫?”

陆瞳回答了他六个字:“手头紧,不方便。”

裴云暎笑着看她一眼:“说起来,陆大夫上山烧香,点灯祈福,可陆大夫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信佛之人。”

“裴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信佛之人。”陆瞳反唇相讥:“来青莲法会又是为何?”

一边的银筝就算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忙往陆瞳身侧挨了挨,以免这位俊美指挥使突然发难。

裴云暎听闻陆瞳的话,并未生气,只若有所思地看向陆瞳,过了一会儿,他道:“陆大夫手上伤痕从何而来?”

陆瞳心里一动,只在瞬间便恍然开悟。

原来如此。

想来她方才给董少爷针刺时,被裴云暎瞧见了手腕伤痕。但仅凭一伤痕,他就能怀疑到自己身上么?

这人敏锐得可怕。

陆瞳淡道:“行医制药,难免为药材所伤。”

他盯着陆瞳的眼睛:“什么药材?”

“刺槐。”陆瞳回答得很快。

裴云暎定定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像是洞悉了她的谎言。

陆瞳不为所动,看向他的目光亦是冷淡。

正僵持着,那头董少爷不知说了什么,董家家仆在唤:“陆大夫,陆大夫!”

微妙的沉寂便被这呼喊打破了。

陆瞳冲裴云暎轻轻点了点头,不再与裴云暎纠缠,转身朝着凉亭走去。银筝忙跟上。

裴云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冷厉。

段小宴和萧逐风自一边走过来,段小宴问:“云暎哥,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不是说熟人?”萧逐风也朝凉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搭理你。”

裴云暎没答他的话,忽而侧首问萧逐风:“听过刺槐吗?”

“刺槐是什么?”段小宴疑惑,“能吃吗?”

裴云暎收回视线,笑了一下,淡道:“没什么。”

……

那头,陆瞳走到了凉亭中,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董少爷已彻底清醒了过来。

一炷香时间已过,陆瞳蹲下身,替他除去身上金针。

董少爷不似董夫人般跋扈,有些腼腆,似也没料到救他的竟是一位貌美姑娘,瞧见陆瞳的脸,连头都不敢抬,只小声地对陆瞳道谢。

董夫人一扫先前对陆瞳的冷脸。起初她见陆瞳抖落出儿子的宿疾,为儿子的名声着想,只想将陆瞳绑了。可后来董麟情势危急,若非陆瞳力挽狂澜,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更何况,陆瞳瞧上去与昭宁公世子裴云暎关系匪浅,于情于理,董夫人也不敢轻慢。

她冲陆瞳感激道:“多谢陆大夫妙手回春,今日救得我儿性命,先前对陆大夫无礼,实属我的不是……”

陆瞳打断她的恭维,看了眼董麟,轻声开口:“令郎肺有宿疾,喘憋气促。若遇诱因引触,难免复发。应好好调理。”

闻言,董夫人面色僵了僵,见已瞒不过去,遂长叹了口气,同陆瞳低声道:“这已是麟儿宿疾,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药,见过不少大夫,宫中御医也托人请来过的,仍是没用。去年一年不曾发作,我们都以为他已好了,谁知……”说着,面上真添些愁苦悲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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