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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雾将他手臂抓起来,“怎么受伤了?”

“试车摔了一下。正常的。”孟祁然提着双肩包,推着她肩膀往里走去。

“比赛成绩怎么样?”

“小组第一。”

“这么厉害。”

孟祁然挑挑眉。

“吃饭了吗?”

“飞机上吃了点。你这里太远了,出城又堵,过来坐得我差点晕车。”

“你开赛车的哎。”

“赛车的也快不过出租车司机。”

陈清雾笑了声。

孟祁然将包往桌面上一扔,随即往沙发上一倒。

陈清雾问:“你吃东西吗?我帮你点个外卖。”

“有水吗?”

“有。你等下。”

白天叫人送了一箱纯净水过来,还没拆开。

陈清雾去墙根处将箱子拆了,递了一瓶给孟祁然。

孟祁然喝了几口,拧紧放在茶几上。

他靠住沙发靠背,环视一圈,“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

“还缺什么吗?”

“不缺。”陈清雾边说话边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一份肯德基套餐——这附近这家最近,送餐最快。

点完之后,陈清雾在他旁边坐下,“下站比赛什么时候?”

“两周以后。”

“那你要回家一趟吗?”

“嗯。后天回去。”孟祁然转头看她,“明天陪你去逛街?”

“都行。”

随口闲聊,直到骑手打来电话,通知东西已经送到门口。

陈清雾叫孟祁然坐着,自己起身去拿。

等她取了餐返回室内,却见孟祁然支起了人字梯,正在往窗户上挂东西。

陈清雾走过去,抬眼望去,“在挂什么?”

她听见清脆而空灵的声响,怔了下。

那是一串彩色的玻璃风铃。

孟祁然挂好了,扶着人字梯往下,还剩两阶时,直接一跃跳下。

他拍一拍手,去洗手池那边洗手。

陈清雾跟过去,在一旁的岩板台面上拆外卖。

听见孟祁然打了个呵欠,陈清雾望过去,“很累吗?”

“嗯。昨晚没怎么睡,跟教练复盘比赛,白天把车送去保养了,下午直接飞过来找你。”

陈清雾顿时觉得心底泛起柔软的情绪。

“……这么着急啊。”她轻声笑说。

孟祁然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

自鼻腔里发出的,有点懒散,却好似羽毛直接拂过她的耳膜。

他卫衣衣袖没挽好,洗手时直接滑下去。

陈清雾看见了,伸手去打算帮他挽。

孟祁然却在这时候忽然转过头。

没有任何预警,目光直接相撞。

陈清雾一下屏住呼吸,因为没想到会挨得这样近,他的呼吸,好似就直接落在她的鼻尖上。

两人一下都定住了。

空间和时间都恍如凝滞。

陈清雾睫毛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心脏也似要喉咙里跳出来。

怎么办,她飞快思索该闭眼,还是该移开目光,却看见孟祁然深色的干净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随即,他生硬地别过了目光,低头,将衣袖潦草地一挽,继续洗手。

哗哗的水流声,好像无法传入她的耳中。

她只听见一阵嗡嗡的声响,空白得像是小时候周二信号断联的电视雪花点。

她以为99%会发生的事,没有发生。

孟祁然是“不敢”,还是“不想”。

她无法思考了。

她机械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从已经拆开的外卖袋里,拿出汉堡、可乐和小食,“……趁热吃吧。”

她听见好像是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这样开口。

“……嗯。”孟祁然闷闷应了一声。

水流声停了。

她没去看孟祁然,“你先吃,我去看下衣服洗好没有。”

“嗯。”

陈清雾飞快地往后方走去。

她蹲在洗衣机前方,伸手扣住了盖子,却好像力气尽失。

就这样蹲在这里,许久,听见外面孟祁然喊她:“雾雾。”

她应了声,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孟祁然已将双肩包提了起来,“有点累,我先回酒店休息。明天……明天过来接你逛街。”

陈清雾“嗯”了一声。

“走了。”孟祁然没看她,“早点休息。”

他转身走了。

陈清雾望着水泥地上他朝着门口远去的影子,心底和脑海俱是一片空白。

孟祁然快步走到工作室门口,迈下台阶。

停住脚步,深深呼吸。

他骤然地意识到,原来以往相处,自己一直在下意识回避方才这样的情况。

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下意识。

脑袋里乱轰轰的,一种脱轨般的惊恐与慌乱。

/

台面上的食物并没有动。

陈清雾看着它们,一件一件放回了袋子里,丢进垃圾桶。

她在沙发一角坐下,听见手机振动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是孟祁然发来的消息:我上车了。明天过来找你。早点休息。

她没有回复,锁屏了随意往沙发上一扔,随即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燃了一支,却只吸了两口,就这样坐在那里,在风拂动玻璃风铃的清脆声响中,静默地看着它烧到了头。

手机再度响起,以为又是孟祁然,扫一眼却发现是孟弗渊打来的电话。

陈清雾将烟揿灭,拿起来接通。

孟弗渊问她:“在工作室吗,清雾?”

“在的。”陈清雾轻声说。

“我过来替钱老师拿件东西。”

“哦……”陈清雾反应过来,“他跟我说过。”

早上收到的微信,钱老师说有只要送人的蓝釉盘落在工作室了,会请朋友过来取。

孟弗渊说:“我二十分钟后到。方便吗?”

“方便的。”

孟弗渊将车停在门口。

大门敞开着,灯光投在门前的地上。

孟弗渊下车走到门口,轻敲了一下敞开的木门,里头传来声音,“请进。”

走进去一看,却见窗户旁边架了一架人字梯,陈清雾正在往上爬。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要拿什么,我帮你。”

陈清雾动作一顿,低头,却见孟弗渊掌住了梯子。

“没事。我自己来。”

孟弗渊没有勉强,只将梯子牢牢掌住。

片刻,陈清雾爬到了合适高度,将挂在窗棂上的东西摘了下来。

一阵“铃铃”的空灵声响。

她转过身来,手里举着一只风铃,轻声说:“我不喜欢这个声音,太空了。”

孟弗渊刚要开口,却见她手一松。

那风铃直接下落,在水泥地上,溅个粉碎。

孟弗渊下意识眨眼,旋即愣住。

逆着灯光去看,只觉得她此刻的神情,恍似地上那只四分五裂的玻璃风铃。

“清雾。”

他的第一反应是喊她的名字。

陈清雾目光定了定,来对他的视线。

孟弗渊伸手,“下来。”

陈清雾一时没动,他直接伸臂,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瞬间他害怕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怕她也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