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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我便知晓,Y少年不属于这里,就像北地飞来的云雀,不属于夏天。 ”

——雪莉酒实验室《经过梦的第九年》

夏漓的生日。

父母说好了周五晚上回来,周六陪她过生日,结果当晚下暴雨,石膏厂里做防汛工作,两人一晚没能脱身。

生日当天早上,夏妈妈姜虹打来电话,问能不能给他们送一套新的床单被罩。

夏漓和同学约好了下午去唱歌,要送东西只能趁着上午。

打开衣柜,樟脑丸混合一股霉味冲进脑仁里。

夏漓拣了床单被罩,拿一个塑料袋子套上。

黑色的垃圾袋不扎实,一下破了个口。

她猛地把所有东西往床上一掼,一阵深呼吸,半刻,找来一个纸袋,重新收拾。

心里多少觉得委屈。

石膏厂在聚树镇上,从楚城开发区坐公交车过去,颠颠簸簸要一个半小时。厂子附近没设站点,得她自己盯着,到了以后喊司机停车。

今天又逢楚城中考,全城交通管制,几条线路封了,公交要绕路,花了两小时才到达聚树镇。

石膏厂一旁原是备用土地的地方,正在建二期工程,蓝色铁皮围起围墙,工地上竖着巨大龙门吊。大卡车进出抛撒下泥沙,被车轮碾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父亲夏建阳在石膏厂保卫科工作,母亲姜虹在后勤部做烧饭阿姨。工厂有宿舍,两人申请了一间,一般没事都会住在厂里。

夏漓没进宿舍门,把东西递给姜虹,自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刮鞋底的泥,姜虹在屋里和她说话。

母女两人体己话很少,说来说去都是姜虹叮嘱她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少看书早点睡,关好水电。

夏漓嗯了一声,想到什么,“煤气罐里好像没气了。”

“你给送气的打个电话。”

姜虹翻手机通讯录,撕下烟盒纸壳一角,抄了个电话号码递给她,“我做饭去了,你等会儿自己去食堂找我,吃饭了再回去吧。”

“不吃了,我下午要跟徐宁她们去唱歌。”

姜虹就说,“那不要玩到太晚啊。”

“嗯。”

父母对夏漓管得少,因为她一向乖巧懂事,让人省心,留宿在朋友家里都会跟家长报备,不会无故夜不归宿。

姜虹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折回来,打开衣柜,从提包里拿出五十块钱,想了想,又换了张一百的递给夏漓,“那你自己去买点好吃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自己买。”

“不用,我有钱。”

“你自己存的是你的。拿着吧。”

夏漓不说什么了,接了纸币,装进书包的内袋里。

出大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小轿车驶进来。

夏漓往旁边退让,哪知道那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落下,里头坐着的人,夏漓认识,赶紧打招呼:“罗叔叔好。”

罗卫国笑说:“本来中午要跟你爸爸吃饭,临时有点事。等下回我请你们吃饭。”

夏漓露出乖巧礼貌的笑容:“罗叔叔你先忙你自己的事,不用着急。”

罗卫国点头,“行,那我先进去了。”

车窗升起,一晃而过,夏漓留意到,后座上似乎还坐了一个人。

夏漓走出大门,给父亲夏建阳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来过了。

夏建阳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缺不缺钱用,她说不缺,妈妈给过,夏建阳就让她自己买点好吃的。

回开发区的公交车发车时间不定,快的时候十分钟,慢的时候,四十分钟都不一定有一趟。

夏漓今天运气不好,等了快半小时,也不见车的影子。

她有些着急,给好朋友发了短信打预防针,自己可能会晚到一些。

在树荫下站得累了,夏漓换成蹲姿,好在昨天下过雨,天气还算凉爽。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用MP3听歌。

那时候杂牌的MP3很便宜,质量也不差。

但她做梦也想要一台OPPO的MP4,蓝色机身,背面是拉丝工艺,触屏菜单,没有多余按键,显示界面是漂亮的紫色,歌词的字体都纤细优雅。

好朋友徐宁有一部,她有时候借来听歌,爱不释手,觉得它的工业设计完美极了。

忽听一声鸣笛。

夏漓抬眼看去,又是从大门开出来的罗卫国的车。

罗卫国落窗笑问:“在等公交?”

夏漓一把摘下耳机,点头。

她看见罗卫国回头,跟坐在后座的不知道谁说了句话,然后对她说:“上车一块儿走吧。”

“谢谢罗叔叔,不过公交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上来吧。”

夏漓不想显得自己不识抬举,罗卫国对他们一家人一贯特别热心照拂。

夏家和罗家是同乡,罗卫国的老婆也姓夏,跟夏家往上数几代还是同宗。夏建阳拖家带口来楚城发展,都是仰仗罗卫国安排,才在石膏厂里谋得一份差事。夏漓当时读初中转户口过来,也是罗卫国帮忙找的关系。

夏漓走过去,拉开了后方的车门。

往里看一眼,才发现左边座位有人。

一个陌生男生,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

白衣黑裤,骨架清薄,气质又冷又出尘,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夏漓不由自已地看得愣了一下,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苏轼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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