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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木楼梯,最后一阶上方天花板低矮,不小心极有可能撞上,陆西陵伸手挡了一下,提醒夏郁青小心。

走廊两侧以深檀色的木板装饰,墙壁上挂着灯笼,包间名都是三个字,“宴山亭”、“夜游宫”、“一萼春”、“半霁秋”、“黄雀雨”、“鲤鱼风”……

陆西陵在“黄雀雨”停下,推开包间门。

那里头面积不大,放了一张只够四人坐的方桌,靠墙立着一个胡桃木的柜子,柜子上摆着黑色陶瓶,里面插的是芦苇。

夏郁青第一次来这么雅致的地方,左右张望之后,问陆西陵:“我可以拍照吗?”

“嗯。”

她后悔没将相机带上,自己的手机拍不出来效果,很是遗憾。

她站在柜子前,拍下了那芦苇草,就回到位上坐下。

老家的河滩边遍地都是芦苇,野蛮生长,哪里知道换个地方,就比普通的花还显得名贵。

服务员送来菜单,陆西陵随意翻了翻,按照惯常的口味点了两个菜,忽意识到,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他将菜单往对面一推,“点你喜欢吃的。”

夏郁青翻开菜单,眼花缭乱,好多菜她完全没听过,便问身旁的服务员,“这个高山豌豆尖配鸡头米,鸡头米是什么?鸡头和大米吗?”

服务员笑说:“鸡头米就是新鲜芡实——您不是江南人吧?外地人是不常吃这道菜。”

“这个莼菜银鱼羹……”

“莼菜和银鱼也都是江南的特产。”

“那我就点这两道。”夏郁青看向陆西陵,“可以吗?”

陆西陵点头。

服务员接过菜单,“二位稍等,二十分钟内开始上菜。”转身走出包间,带上门。

夏郁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叶,清苦又清香。

老家常喝的茶叶几块钱就能称好几斤,茶叶像树叶那么大片,几片泡一大缸,放凉了之后有股香味,解渴效果很好。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夏郁青拿起来一看,是那个服设系的学姐发来了微信消息,感谢她的帮忙,并附上了一段20秒的视频。

夏郁青随手点开了。

一段鼓点激烈的音乐声传出来。

她没想到声音这么大,心脏都吓出来,手忙脚乱地一手按死了音量减号键,一手按锁屏键。

对面的陆西陵挑了挑眉,“什么视频?”

“我走秀的……”

“我看看。”陆西陵伸手。

夏郁青脸通红。

“不能看?”陆西陵问。

夏郁青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将手机解锁,递过去。

她没办法拒绝陆西陵的任何要求。

陆西陵先看了看躺在掌心的手机。

套了个浅紫色的手机壳,背面是平铺的白色小雏菊。

他点开视频,按了按音量加号键,一段纯电音的旋律,鼓点恰好与台步同步。

是夏郁青的单人剪辑,从后方走到前方,定点,再转身回去。

连身的上衣和长裤,裤脚宽松,更似裙摆。全身黑色,垂坠的料子,半吊子台步,却走出了十步杀一人的凛冽气势。

定点时镜头推近特写,一张面无表情的“臭脸”。

瞳色很浅,因此更显得生人勿近,像是淬霜的刀刃。

如果不是认识夏郁青,陆西陵会信这服装和化妆营造出的“人设”。

他抬手撑住额角,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夏郁青脑袋低垂,额头几乎磕在桌面上,似乎想原地消失。

轻轻的“咚”的一声。

夏郁青抬眼,看见手机被陆西陵递了回来,放在了桌面上。

她迅速一把抓过去,不问陆西陵感想——她不需要任何感想,她知道自己有点搞笑。

陆西陵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想说点什么,进来一个电话,周潜打来的。

接通以后,陆西陵听了两句,立时眉头紧蹙。

这时有人叩门,他说了句请进。

服务员进来,把装着热毛巾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颔了颔首,又转身出去了。

陆西陵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外头的车流声传进来,空间嘈杂两分。

夏郁青抬头看去。

陆西陵背靠窗台,脸色很难看,那表情像是随时要发火。

他摸烟盒点了支烟,却只抽了一口,手肘往后撑着窗台,烟夹在指间,薄蓝烟雾被风吹散。

听了半晌,他眯了一下眼,声音里隐忍的怒气,声调并不高,但却叫人不由心生畏惧,“他为老不尊,不想领受我的人情把这个年过了再说,我就成全他——一会儿你去趟公司。”

简短讲完电话,陆西陵回到位上坐下。

夏郁青第一次见到陆西陵这么冷戾的一面,不觉有些忐忑,“……您要回去工作了吗?”

陆西陵拿起盘子里的毛巾,展开,擦了擦手。

“不急。”他把用过的毛巾丢回盘里,“吃完饭送你回学校再说。”

这语气虽淡,没什么情绪,但是是她平常熟悉的陆西陵。

夏郁青在心里松口气。

陆西陵解锁手机,瞥了一眼,说,“还没通过?”

夏郁青愣了下,赶紧点开手机微信。

才发现通讯录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红点,是一条好友申请。

“LU”。

头像是张什么都没有的黑色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