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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郁青在校门口的共享单车点发现自己手机自动关机了。

她这部千元手机用了一年多,开始发热卡顿,她不是手机重度依赖者,所以用着也不觉得妨事,唯独电量15%以下会随机突然跳到空电状态,而后自动关机,有些让人困扰。

没办法,她只好步行回宿舍。

下过雨的空气有股湿重的水汽,像往肺部吸入了整团的湿棉花。

她催眠自己,我才不是会伤春悲秋的人。

然而经过梧桐树下,忽被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啪”的砸中,那雨水溅上额头,她脚步顿了一下,难过像一阵汹涌的风袭来,她觉得自己今天处处都在被针对。

到宿舍楼下,已经过了十一点半,门口聚了三四个晚归的女生,大家一起讨得一顿骂,在册子上登了记,才被放行。

程秋荻和方漓都还没睡,两人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她。

她进门时,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一时停了。

“青青你回来了。”

“嗯嗯。”

夏郁青放下包,征得方漓同意,拧开了她的充电台灯,提起开水瓶和面盆,去阳台那儿洗漱。

一边刷牙,夏郁青一边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程秋荻笑说:“聊你这种小朋友不能听的话题。”

“什么什么?”夏郁青十分好奇。

方漓说:“秋秋在犹豫要不要带成套的内衣。”

夏郁青刷着牙,含混说道:“内衣还有成套的?”

室内一阵沉默。

“……你们什么意思嘛。”夏郁青笑着吐出牙膏沫。

程秋荻笑说:“这个话题目前对你而言有点超纲了,等你学到这课了我们再讨论。”

洗漱完,夏郁青将手机接上充电。

“秋秋你们定闹钟了吗?”

“定了,七点钟的。”

“那我就不定了。”空电的手机要充一会儿才能开机,夏郁青懒得等它,将手机放在桌上,直接爬上床。

她在黑暗里空落落地发呆,以为会彻夜失眠,结果却没有。

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

只做了一个梦,梦到别人告诉她妈妈跑了的那天,她不信,自己偷偷跑出门,一个人走了一个半小时到镇上,一路打听着问到了客运站的位置。她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

夏郁青起床以后,将手机开机,丢到一旁,就洗漱去了。

她昨晚回来得晚,摸黑不方便,所以没洗头发。

洗了个头,吹干头发,准备收拾东西时,才听见手机在振动。

拿起一看,竟是陆西陵打来的。她犹豫片刻,刚要接通,那边挂断了。

点开通话记录,准备回拨过去,才发现,竟有八通未接来电,不免惊讶。

她背靠书桌,将电话回拨。

只响了一声便接通。

“起床了?”

陆西陵的声音听似寻常。

“嗯。”

“你们今天不是要出去玩,怎么过去?”

“苏怀渠朋友开家里的车,带我们一起去。”夏郁青发现自己还是改不了本性,他说什么,她就会一五一十地回答什么。

“什么时候出发?在哪儿集合?”

“八点半校门口集合。”夏郁青克制自己不去反刍昨晚的情绪。

“好。”

程秋荻这时候喊她,叫她帮忙拉一下后背的拉链,她应了一声,对电话那头说,“我室友叫我,我先挂了。”

“去吧。”

八点二十分,宿舍三人一块儿出发,步行至校门口。

雨后风和气清,水洗蓝色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

出游群里,苏怀渠发了车牌号,叫她们到校门口以后在群里说一声,他们好把车开过来,门口大路上车不能久停。

抵达校门口,在镌刻“南城大学”四个大字的石碑前,夏郁青在群里发了句:已就位。

这时候,程秋荻忽拿手肘轻轻地撞了她一下。

夏郁青抬头,“怎么了?”

程秋荻朝她背后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你叔叔。”

夏郁青吓了一跳,刚要转身,一只手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头,自背后传来的声音清冽而温和,“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夏郁青急忙回身,那放在肩头的手落下来,将她手腕一牵,他并没有用力,她还是不由自己地跟了过去。

到了旁边的香樟树下,陆西陵停下脚步,松了手。

“还生气吗?”他低声问。

叶间漏下的光斑落在他内搭的白色衬衫上,边缘模糊,重叠处微微发亮,她瞥了一眼,发现他还穿着昨晚的那一身。

“我没有生气。”夏郁青说。只是有点难过。

“那电话关机一晚上。”

“恰好没电了。”夏郁青意识到什么,“……你晚上也给我打了电话?”

“嗯。”

陆西陵昨晚没回市里,宿在清湄苑,直到两点入睡之前,他每隔十到二十分钟拨一次电话,始终提示关机。料想她在校园里,不会出什么危险,但很后悔那时候应该留一个她室友的电话,不然也不至于联系不上。

今早他七点起来,洗漱过后就赶来校门口了,七点四十的时候电话开机了,但无人接听。

他无法形容八点左右,电话接通那一瞬间的心情。

说是“失而复得”、“重获至宝”都不为过。

夏郁青觉察到陆西陵一直在注视着她,目光没有一刻偏离,“……您要跟我说什么?”

“昨晚我话说重了,我跟你道歉。”

“您已经道过歉了,我也没有怪您。”

“不怪我,但记仇是吧?”

“才没有。”

陆西陵不以为然,哪里没有,称呼都变回去了。

此刻,石碑那儿的程秋荻喊了一声:“青青,车来了!”

夏郁青和陆西陵齐齐看过去,路边停靠了一辆七座SUV,车窗落了下来,副驾驶座的苏怀渠招了招手。

陆西陵抬腕看时间,他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这时候赶回去已经要迟到了,夏郁青他们也得出发,又是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当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忽地往前迈了一步。

夏郁青心脏一悬,退后半步,背后便是树干。

他低头,又问:“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们到时候会一起回来,明天晚上还定了一起去吃海底捞。”

陆西陵便说:“等你吃完我去接你。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说不可以吗?”

“不可以。”

得正式一点。

微风吹经陆西陵的薄风衣,夏郁青嗅到一股比平日浓重的烟味。

一阵嗡鸣声,似乎是他的手机响了,他手抄进衣服口袋,拿出来先行拒接了。

那边,程秋荻开始催促。

陆西陵一步退远,看着她,“玩得开心——明天晚上见。”

说完转身走了。

夏郁青抬手使劲捏了一下耳垂,瞟一眼陆西陵的背影,朝连番催促的程秋荻跑去,“来啦!”

一行八人,404舍三人挤在一排。

夏郁青坐靠窗位置,不由自主地往外张望。

她顺着陆西陵走去的方向看去,那边似乎是校外的收费停车场。

SUV起步,往前方开去,她瞧见从那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那车在前方掉头,汇入对面车道。

两车往相反方向错行时,她转头朝左边车窗外看了一眼。

那车的驾驶座车窗是落下的,陆西陵也在看她这边,虽然这车车窗紧闭,隔着贴了防窥膜的玻璃,应当什么也看不见,她还是仿佛被他一眼锁定。

上午十点多,抵达山里的民宿。

大家check in之后,汇聚于民宿后方的花园,开始准备中午的烧烤。

大家都不大会,手忙脚乱的。

倒是夏郁青发挥学霸优势,稍稍试错之后,极快上手,稳定产出高质量的成熟烤品。

程秋荻看她忙得自己没空吃上一口,拿来一串新鲜羊肉递到嘴边。

“谢谢秋秋。”

“你别光顾着给大家服务了。”程秋荻说。

“没事,我也不太饿。”

苏怀渠这时候过来看玉米烤熟了没有,问:“要我帮忙吗?”

“不用。”

苏怀渠还是拿了几串生土豆片,放到了铁架上。

夏郁青提醒:“要刷油,不然会黏上。”

“哦。”苏怀渠照做。

熏面的热气里,苏怀渠见程秋荻走了,便跟夏郁青聊起早上的事,“你们有进展了?”

“可别提了,你害惨我了。”

苏怀渠哑然失笑,“……怎么怪到我头上。”

“都怪你说的话,让我心存幻想。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苏怀渠陷入沉默。

可他看见的,哪对“叔侄”说话要靠得那么近?

假如那位陆先生没那个意思,他只能揣测他这位纯朴的同学是不是被骗感情了。

那些纸醉金迷惯了的人,或许觉得夏郁青这一款很少见,故想尝口鲜的,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你要不跟他开诚布公?”苏怀渠提议。

“你敢跟你女神开诚布公吗?”

“……不敢,告辞。”

两人都笑起来。

夏郁青叹气:“我们两个好像学渣抱团取暖哦。”

苏怀渠也叹气。

吃过饭,大家休息过后去爬山。

听说附近有个很大的茶园,辟了一块地,要建什么茶文化博物馆。大家兴冲冲跑过去,结果那地还荒着,根本还没开始动工呢。

不过茶园里空气好,炒茶工房附近便有茶园直营的店铺,卖一些成色极好,价格公道的茶叶,倒也不算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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