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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晚上,一行四人回到南城。

元旦假期结束,夏郁青便回学校投入复习。

等考完试,她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搬进陆西陵的公寓。

隔了两天,夏郁青高中最好的朋友宋苗来南城玩。陆西陵派了部车,方便夏郁青带人出去玩。

宋苗家庭状况相对夏郁青较好,但也只是普通农村家庭,毕竟是学生,预算有限。宋苗原本订的是青旅,夏郁青征得陆西陵同意,让宋苗在清湄苑借宿,一则条件更好,二则也可以省下一笔住宿费。

头天,夏郁青去高铁站接上了宋苗,下午带她逛南城大学老校区,晚上陪同她一起住在清湄苑。

隔日逛了一整天的著名旅游景点,晚上两人又一块儿宿在清湄苑。

到第三天,陆西陵坐不住了。

据夏郁青说,她这位同学要在南城玩五天,那岂不是整整五天他都见不着人?假期一共也就那么多天。

是以第三天晚上,他提出得尽一点东道主的礼数,请夏郁青的这位好朋友吃晚饭,地点就在江南小馆。

陆西陵忙完了工作,从公司出发去餐馆。

夏郁青和她的朋友已经到了,坐在“黄雀雨”那一间包厢里喝茶,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分外投入,他推开虚掩的门,她们一时间都未察觉。

直到他出声,夏郁青才转过头来,“你下班啦?”

“嗯。”陆西陵脱了外套坐下,“你们点菜了吗?”

“已经点了。”夏郁青说完,向宋苗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陆西陵。”

她说到“男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磕巴了一下。

又向陆西陵介绍,“我高中同学,宋苗。”

宋苗为住宿问题,礼貌向陆西陵致谢,陆西陵则说举手之劳不值一提,清湄苑原本一直都是空置的。

片刻,服务员送上一块热毛巾,陆西陵擦了擦手,问她们白天在玩什么。

夏郁青说:“我带苗苗去逛了街。”

“买什么了吗?”陆西陵前几天强硬地塞给了夏郁青一张卡,让她这两天带朋友吃喝玩乐可以任意消费。那卡绑定了短信通知,但三天过去了,一笔钱没动。他倒不觉得意外。

“就买了些小东西。”夏郁青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纸袋。

菜已经提前点好了,服务员询问过后,开始上菜。

吃饭时闲聊,陆西陵得知宋苗跟夏郁青不单单是高中同学,小学和初中也是同校。宋苗如今在江城大学,是他们高中那一届考得比较好的几个学生之一。

“你们高中一个班?”陆西陵问。

“对。我跟苗苗还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不过那次月考没考好,老师觉得我俩上课的时候一定是在偷着玩,就不让我们坐一起了。”夏郁青一边笑着回答陆西陵的话,一边将桌上的一道江南特色菜挪到宋苗面前,让她多尝尝。

陆西陵问宋苗:“菜还合口味?”

宋苗忙点头,“合口味的。就是稍微有点清淡。”

夏郁青则说:“完蛋了,我都不觉得清淡,看来我的味觉已经被这边的口味同化了。”

宋苗问:“那青青你今年过年要回去吗?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正好彭老师的事情,也需要我们帮忙。”

夏郁青说:“我可能暂时还是没办法回去。老家那边就拜托苗苗你多辛苦一下,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就行。”

陆西陵记得夏郁青有本书的扉页上,写了句赠语,落款是“彭树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彭老师。他问:“是你们高中老师?”

夏郁青点头,“高中语文老师。”

“遇到什么事?”

“刚刚苗苗告诉我说,彭老师家里有人生病了——详细的情况我之后单独跟你说吧。”

陆西陵点头。

吃得差不多时,夏郁青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陆西陵提起茶壶,给宋苗斟了一杯茶,闲谈口吻地问起:“除了伯父一家,青青在你们老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宋苗摇头,“没有了。青青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去世都很早,她外婆在她读初二的时候也去世了。”

“没有舅舅、姨妈之类的亲戚?”

“她舅舅十几岁跑出去打工,在外面惹了事,斗殴时受了重伤,送医院路上就死了。”

陆西陵几分沉吟,“她妈妈离开你们老家以后,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

“青青说,头一年她妈妈有往家里汇钱,后来就联系不上了。她外婆去世,她妈妈都没有回家,可能……”

自己生身母亲过世都不回家,要么彻底音讯隔绝,要么……已经不在了。

宋苗说:“其实青青五年级的时候,想过在省报上登寻人启事。千辛万苦找人打听,才知道登报要钱,按行数计费。她负担不起,就想以后自己当记者,能更方便接触到媒体。这可能是她学新闻的初心之一吧。”

“她这些年一直还在找人?”

“有时候老家回来了去外省打工的人,青青听说以后都会找过去打听。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我觉得,青青自己可能也觉得,她妈妈可能已经……”

陆西陵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

夏郁青从洗手间回来,陆西陵结了账。

三人下楼,陆西陵问夏郁青晚上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今天逛了一天了,就直接回去休息吧。”夏郁青说。

陆西陵瞥她,“那走吧,我送送你们。”

陆西陵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待命的司机转头一看,立即打声招呼:“陆总。”

这位司机不是别人,正是夏郁青来南城第一天,去车站接她的王师傅。

这几天,王师傅作为在南城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司机”,给她们推荐了不少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苍蝇馆子。

王师傅一直对夏郁青的印象很不错,第一面就觉得小姑娘落落大方不露怯;之后他介绍的家教工作,小姑娘也是应聘成功,出色完成任务,以至于后来她因为要实习辞掉家教一职,家长还不断找他,希望他能在中间传个话,让夏郁青无论如何再教个半学期;他不过接送过一回,介绍过一个兼职,夏郁青却一直感念在心,一直到今天,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还能收到夏郁青的祝福短信。

他们司机之间,消息最为灵通。王师傅珍惜工作机会,不敢乱传八卦,但前一阵听别人说,公司的陆总,似乎跟他资助过的一个小姑娘在一起了——他们一些粗人,肯定不是用的“在一起”这么文雅的表述,原话实际更难听。

他听说以后一直不怎么信。

但前几天他接到周潜指令,要他给夏郁青做几天司机。

这两三天,在车上时,夏郁青每每会接到陆西陵的电话——她没避讳过,都是直呼其名。她跟电话那端的人,聊天的语气和内容,坐实了他一直不大相信的传言。

他多少有些心情复杂,但不是因为听信了夏郁青“傍大款”的那些诋毁,而是因为陆西陵一个浸淫商场的人,最是长袖善舞,大了小姑娘七八岁,又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的关系,细究起来,似乎总不怎么磊落。

上位者拥有绝对的地位与话语权,夏郁青真是心甘情愿的吗?他担忧这个。虽说,这压根不是他一个司机、一个外人该操的心。

他总觉夏郁青像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儿,知晓她在南城适应得很好,他这个起初的“摆渡人”,也很觉得欣慰。

他不止一次对自己的女儿提到过夏郁青,让她好好跟人学习,倒不是要说成绩多拔尖,但至少得有股拼搏的劲儿。

当他瞎操心,他私心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小孩被人骗,自误前程。

如今,陆西陵陪着夏郁青坐在后座,手臂直接搭着她肩膀,两人凑近了不知在聊什么。

王师傅的心情便更加复杂。

陆西陵在问夏郁青,晚上是不是还要陪着宋苗待在清湄苑。

夏郁青说:“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但是?”

陆西陵笑了声,“没但是。你爱待着就待着,难得你同学过来一趟。”

车到了清湄苑,陆西陵没进去坐,怕两位小姑娘不自在,直接便折返了。

夏郁青和宋苗进了屋,先没急着去洗澡,打开电视,边吃水果边聊天。

夏郁青跟程秋荻和方漓的关系都很好,但跟宋苗多了一层知根知底的自在。

她们两人高考结束之后就没再见过,终于重聚,这一年半以来彼此都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一聊起来一时半会便很难停下来。

宋苗一边剥橘子一边说:“你男朋友找我问了一下你家里的亲戚状况,感觉他还蛮关心你的。”

夏郁青嘿嘿笑了声。

“说实话哦,你说你男朋友是自己开公司的,又还大你八岁,我第一时间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个秃头老男人的形象。”

“二十七也不老的吧。”

“是不老。但是哪个有钱人长得还好看?”

“那见了面有没有放心一点?”

“你要听实话吗?”

夏郁青点头。

“我们学校前阵子出了一个‘师生恋’的新闻你关注了吗?”

“一个硕导诱奸、PUA自己的研究生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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