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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林:“……”

什么叫走到哪里算哪里,这一路除了小眠村,就都是高木深林,连块平整的空地都难找到。吃硬饼,睡树林,此等戏弄人的心机手段,简直和王府里老赵四岁的熊儿子有一比,被小姑娘给揍了,憋三天就憋出来一个去扯人家的头发,可谓出息惊人。

梁戍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高林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

柳弦安吃完了饼,就被小厮强行拉出去散步消食,两人齐齐站着打圈按揉胃,反正高林之前是没见过这种养生权威局的,于是自己也跟着学了两下,模样喜感。阿宁没憋住“扑哧”一乐,柳弦安也笑,而他一笑,场面就很不得了,高林低声道:“乖乖,怪不得公主非要嫁。”

梁戍对此不置可否,他大步踏出茶棚,翻身上马:“出发!”

阿宁将柳弦安扶上马车,盘算着往后要同高副将混熟一些,看看能不能有机会也给公子讨要一匹小马来骑,好多让他动一动,别总是吃完了就睡。

心里正想着,一回头,柳弦安已经又找好了打盹的姿势。

对于柳二公子来说,马车里坐着的是王爷还是阿宁,其实是没多大区别的,因为谁都不耽误他梦为飞鸟,梦为游鱼,此时厉乎天,彼时没于渊,自由自在得很。

就这么一路自在到了暮色低垂时。

马车停在林地深处,篝火也生起四五堆,伙食比中午要好,护卫们去林子里打了野鸡,不消片刻就烤得喷香冒油,还有一大包酸甜的野果。

高林拿了一些吃食给阿宁,见他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不住左顾右盼,便问:“在看什么?”

阿宁回答:“看林子。”

高林吸取下午“不将不成不什么,所以叫阿宁”的天书教训,没有继续追问林子有何可看,只是淡淡一颔首,斯文尽显,尽量不给王府丢人。

柳弦安也在看林子。这是他第一次露宿野外,古木高密林风清爽,风景空旷高远得像是一幅画。

圣人以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想来差不多也该是此情此境吧。

他松垮裹起毯子,感慨一声,惬意万分。

高林隐隐觉得自家王爷的计划似乎又要落空。

因为别人家的公子并没有因为要宿于林中而感到不满,相反,看着还很舒坦。

这找谁讲理去?

梁戍说:“你要是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高林立刻脖子僵直,不晃不晃。

梁戍重新闭上眼睛:“有人来了。”

高林收起调笑,从护卫手中接过长刀,转身看向另一头。

片刻后,果然传来窸窣脚步声,以及断续呻吟,一声赛一声凄惨痛苦,放在这黑天半夜的野林子里,毛骨悚然的,和闹鬼差不了几分。

阿宁悄悄问:“公子,听这声音,是有人受伤了吗?”

柳弦安点头:“是。”

从林子里“哗啦啦”钻出来一伙人,他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黑衣,应当是出自哪家镖局或者武行。其中四人用担架抬着一名伤员,另外有一个看着像是头目的,上前规规矩矩向高林行礼:“这位大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今晚也宿在这里,别处实在找不到块干净地方。”

“旁边还有空地,诸位自便,莫吵到我家主人。”高林见火堆上还有几只剩下的野味,便让护卫一并给了他们。镖师连连道谢,挪到一旁也生起火,又将烤肉撕碎,加上饼和水,搅和出一碗肉糊糊,喂了那伤员几口。

阿宁伸长脖子看:“他伤得可不轻。”

满身是血,瞳光涣散,胸腔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拉风箱。那伙镖师在喂完饭后,又从行李中翻出伤药,拔开瓶塞想替他换绷带。

清风拂过,空气里泛起一股若有似无的苦甜。

柳弦安突然道:“那是毒药。”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并不大,可也不小。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镖师也停下手中动作,惊愕地往这边看过来。

梁戍微微挑眉:“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