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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戍此生还是头一回被人夸“长得整齐”, 神情困惑,柳弦安就解释给他听,手指隔空一划, 带来的风轻得连一只小虫都吹不跑, 却勾得骁王殿下心里一阵乱飘。他捉住他的手, 将掌心贴实在自己胸膛上:“与我之间,不必这么讲礼数。”

柳弦安的指尖稍微蜷缩了一下, 他说:“可是我已经讲完了。”

梁戍道:“但我没听懂。”

没听懂就没听懂,没听懂也不讲了。这种时候其实本来应该是很暧昧的,毕竟一对小情人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 不发生一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但方才偏偏有一句“很整齐”打底, 梁戍就又觉得自己哪怕脱得更彻底些, 在他眼中,可能也只会被充作教具。

柳弦安找准一处穴位,突然往下一按。

梁戍毫无防备, 差点被按走半条命,疼得眼前发黑:“你——”

“气不顺。”柳弦安收回手,“晚上我替王爷多按一按。”

疼成这孙子样, 还要多按一按,这话要是由军医与太医来说, 可能会被骁王殿下连恐吓带敷衍地打发走,但换成神仙样的柳二公子,别说是用手按, 就算是拿一把锤子来敲, 也不是不能考虑。色迷心窍,大抵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院门作响, 是阿宁端来了鸡汤,他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专门在外头制造出一些动静,又等待片刻,方才上前敲门。柳弦安果然已经起床了,纳闷地问:“怎么这么多吃食?”

“我去的时候,鸡汤还没炖好,就等了一阵。”阿宁道,“厨房大叔热情得很,一直在到处搜罗吃食,我不要,他还要生气,后来才结结巴巴地说是他儿子腿被打折了,想请我帮忙看看。”

“打折了,被谁打折的?”

“被大叔自己。”阿宁道,“说他儿子前一阵中邪一般,非要去拜见白福圣女,关也关不住,跑出去就躲在山里,不知所踪,最后还是童统领亲自将人给搜回来的。现在腿虽然折了,跑不了,但依然心向往之,枕头底下藏着的都是画像。”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就是这个。”

柳弦安接到手中,上头的少女果真极美丽,也极端庄,眼神很有几分悲悯世人的意思。和阿愿,和程素月姑娘差不多的年纪,但却没有半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与顽皮,真像一尊僵硬的雕像,唯一的作用,就是裹满锦绣,被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

乌蒙云悠,乌蒙云乐,这对兄妹一个杀人,一个惑心,堪称白福教的两把好刀。

……

西南林地高密,白雾腾腾,瘴气丛生。

一名少年纵身穿过枯藤,稳稳落在地上:“小叔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凤小金依旧戴着银白色的面具,他不悦地问:“你昨天又去杀人了?”

乌蒙云悠“嗤”了一声:“又是阿乐告的状吧,她总爱打听我的事情。”

凤小金摇头:“倒也不用阿乐来说,近日教内人人都在传你的事。”

“遇见了,就顺手杀了。”乌蒙云悠无所谓地收刀回鞘,在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人命是比蝼蚁更轻飘飘的东西,“小叔叔安心养你的伤吧,这些事不必多管,哎,那大夫最近怎么样?”

“他的医术很好。”凤小金带着他慢慢往回走,“你往后不必再试探他。”

“好,我听小叔叔的。”乌蒙云悠扶着他的胳膊,“对了,梁戍前几天已经到了驻军城,与他同行的似乎又有柳家的人,但不知具体是谁,有说是柳弦澈,也有说是柳弦安,小叔叔知道这件事吗?”

凤小金摇头:“不知。”他皱起眉头,又道,“梁戍的功夫深不可测,上回能侥幸逃脱,不代表下回也能一样有惊无险,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知道。”乌蒙云悠在凤小金面前,倒还有几分听话,不过这几分听话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自己心里清楚,凤小金心里也清楚。

两人回到住处时,院里的秋千上正坐着一名少女,穿一身素纱白衣,被风拂动时,似一朵不染尘埃的花,只是这朵看似洁净的花,却偏偏开在最脏污阴森的地界。凤小金回了自己的房中,乌蒙云悠走上前,替她摇了两下秋千:“我在外面买了点心,你吃不吃?”

“不吃。”乌蒙云乐站起来,“我听他们说,曾打伤你的那个人已经来了西南。”

“怎么人人都在提这事。”乌蒙云悠松开秋千,“是,梁戍来了,可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师父想一路北上,朝廷不可能视而不见,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自己?”

“是啊,你自己。”

乌蒙云悠坐在桌边:“现在西南各处城镇村落,都在疯传你的美貌,只要能与你见上一面,他们甚至愿意倾家荡产,还有人为了争得一个名额,和同村乡邻打得各自头破血流,动静闹得这么大,或许梁戍第一个就要对付你。”

“那便让他来吧。”乌蒙云乐道,“听说那是大琰最年轻、最无敌的将军,而他将来要娶的,是大琰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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