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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谢雪的哥哥,谢清呈。

谢清呈曾经给贺予治过病,当过他们家的私人大夫。

贺予虽然外表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给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良恭俭让,品学行兼优。然而贺家却有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他们这位教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得了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

是孤例病,至今有病案记录的只四位患者。每位患者基本状态都差不多,激素系统和神经系统存在先天的缺陷,紊乱时会性情大变,他们平时痛感麻木,疾病一发作,就会发疯,嗜血,具有很强的毁人或自毁倾向,标准反社会人格,肉体上则会出现高烧,错乱等病状,每一次发作都比前一次更严重。

临床称这种疾病为“精神上的埃博拉”,它会逐渐让人的精神崩解,肉体僵麻,身和心加在一起,要死两次。病症步步恶化,就和癌变一样,病人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逐渐演变成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最终完全丧失民事行为能力,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1号病例到3号病例,在完全恶化之前,都已经受不了折磨死去了。

贺予是4号。

他父母带着他看了国内外很多知名的医生,但都没什么用,医生们认为唯一的拖延办法,只能是先请一个医护人员陪伴在贺予身边,进行长期的监护式治疗,降低发病率。

贺家出于各种原因考虑,最后找到了当时才二十一岁的谢清呈。

那一年,贺予八岁。

但现在贺予已经十九了,谢清呈则已经三十二岁。

谢清呈看上去比以前更沉稳,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他对事情不容易有太大的波澜,所以对贺予的突然回国也没有报以过多的惊讶,他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三、四年未见的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无视了贺予客气的寒暄。

以他的年纪和社会地位,他没有兴趣,也必要去和一个二十岁都还没到的男孩子讲场面话。

他只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都已经这个点了,这是女校职工宿舍楼。”

贺予微笑,虽然他想骂,您他妈不也来了吗,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我很久没有和谢老师见了,聊得久,忘了时间,真不好意思,谢医生。”

“你不用再叫我谢医生,我已经不是医生了。”

贺予轻声地:“对不起,习惯了。”

“……哎呀。”谢雪在旁边见他俩气氛僵硬,连忙调和,“那个,大哥,你别板着张脸这么严肃嘛……贺予,你坐,你也不用太紧张,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说着话,她又和贺予拉开些距离,挺客气的——她经常这样,单独和贺予相处时很轻松,举止也更为亲密,可一旦有其他人在场,尤其是谢清呈在场,她又会和贺予保持一个很礼貌的边界。

贺予估摸着,她有这种行为,实在是从小被谢清呈被训怕了。她这位封建社会大当家似的哥是个标准直男癌,而且还是个大男子主义特别重,特别爹的直男癌。

这种人对自己家女眷的安全隐患往往是很敏感的。谢雪小的时候,谢清呈连不过膝的裙子都不允许她穿。有一回学校组织家校表演会,谢雪跳霹雳舞,谢清呈在台下脸都看黑了,小姑娘一下台他就沉着脸问她为什么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舞蹈排演,然后强行往她身上披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现在虽然才八、九点,恐怕谢清呈也会认为很迟了,贺予和他妹妹孤男寡女混在一起非常不合适。

果不其然,谢清呈进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当家的男人长腿交叠,一边松了颗袖扣,一边抬眼漠然看向贺予:

“说说,怎么就这么巧,考了谢雪教的学校,还是她教的专业。”

“……”

这姿态真是太爷了,完全的职业病。贺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去医院求助的病人,而医生心情不好,板着脸问:

“说说,哪里不舒服。”

贺予这样想着,觉得有点好笑。

谢清呈见他半天不答,嘴角似乎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更冷了些:“说不了?”

“……”

他错了,不是医生问病人。

这语气简直是警察审犯人。

贺予叹了口气道:“没有。”

“那就说。”

“我觉得在国外不太适应,而且我喜欢编导专业。您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巧,这您让我怎么解释?”贺予笑着说,性子仿佛很耐,“我又不是算命的。”

“你喜欢编导?”

“是的。”

谢清呈没有再问更多,因为他的目光被贺予端着的“火腿鸡蛋炒疙瘩”给吸引了。

谢清呈皱起眉:“……什么东西。”

贺予很想把盘子丢在谢清呈那张仿佛别人欠了他一个亿的面庞上,然后附赠一句关你什么事?

但是碍于谢雪在场,所以男生还是对她的哥哥礼节性地笑了一下,说:“扬州炒饭。”

谢清呈端详了几秒钟,冷着张爹脸:“围裙脱了,我重做一份。”

“……”

“你这些年在国外怎么活下来的。”

“……点外卖。”

谢清呈看他的眼神就更犀锐了,带着些责备。

贺予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来由地觉得这种感觉很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别墅新修剪的绿茵地上,谢清呈低着头看着七岁的他,凛冽的眼神好像能把他的心脏都检视剖开。

那一天还是贺予的生日,一群孩子在贺家偌大的别墅里玩耍,孩子们玩得累了,就在湖崖边的白砂石地上聊天,讲自己长大了想干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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