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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的反应是咯咯笑着,摇摇晃晃地沿着床铺走上前,扑倒正坐在床上安养精神的谢清呈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充盈着奶香味的吻。

“舅揪……抱抱。”

谢清呈叹了口气,抱住了她。

此时芽芽还在屋内缠着谢清呈给她讲童话故事,而屋外,谢雪和陈慢继续说话。

谢雪:“陈慢,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谢谢你……”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雪又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继续:“我、我其实知道你一直对我哥……”

陈慢微僵。

“但你却从来没有做过像贺予这样的事情,贺予他现在实在太……”她想到贺予曾经为他们家付出的一切,终究又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心情已万分复杂。

陈慢没接茬。他知道自己其实也差点就做了。

当年在婚宴之后,他差点就要犯下同样的罪业,可是他到底还是清醒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变得和那时候的自己不一样。谢清呈离开的那三两年,他比任何时候都成熟的更快,磨练得更多。

他原本是想要超越自己,成为足够能让谢清呈看到的人。

可是在这过程中,他逐渐明白了有的事情是强求不得的,他曾经看过贺予是怎样痴迷地爱恋着谢清呈,而如今又变得何等心如死灰,何等冷漠。

他扪心自问,他能不能付出和贺予一样多的代价去追求谢清呈?三年前他认为可以,而后来,他在枪林弹雨中,在接连的任务中,在战友的牺牲中,他明白了自己不是一座像贺予那样的孤岛。

他有父母恩情,家族重望,有肩上银花,帽上徽章。

他有很多的事情是必须顾全,不能因为爱一个人,就干脆割舍的。

于是他知道自己追不到谢清呈,只是他还爱着他。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爱不如贺予的深,但那依然是爱,只是不再那么执念,那么痴狂。

去年他母亲生了一场重病,病恹恹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希望陈慢找一个对象,不要再那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冒险了。

陈慢那时候看着母亲灰蒙蒙的脸庞,他想,她是个琦年玉貌的美人的岁月,好像就在昨天呢,一晃眼她都有皱纹和银发了。他那时候心里很难受,他父母都是思想非常古板的人,是一定接受不了他喜欢男人的。

他年少时想过把谢清呈追到之后,鼓起勇气向父母告知的情景。

但谢清呈并不爱他,他如今也懂了很多事,对人生有了很多新的理解,他再无法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让家里人受那么重的伤。

陈慢看着谢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说:“我下周开始有任务要出,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看好谢哥,最好把他接到卫家去,在卫家的地盘上,贺予至少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要是你哥不配合,你就让……”

“让芽芽劝他。”谢雪与陈慢心有灵犀一点通。

“……嗯。没错。”

谢雪道:“好,那你出任务也一定要小心点,我哥一直把你当我们家里人看,你要是有事……”

她看着陈慢的脸,当了三年一线刑警,而且几乎盯的都是与段闻的曼德拉组织相关的犯罪,陈慢的脸上已经有了一道伤疤。

“你要是有事,他会很难过的。”

陈慢点了点头。

他站在小院里,从窗户玻璃望向屋内,看着谢清呈疲惫的侧影,他心道:哥,如果一切顺利,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犯罪……很快地……就会结束了。

我和你,和泉下人,我们终于,都能等来一个交代。

哥,这一次的机密任务,我希望我能成功归来。

然后我陪在你身边,像曾经那张贺卡上写的那样,如兄弟,为朋友,便好了。

.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周末到了。

沪州警局会议室内——

参与“破梦行动”的大部分负责人都聚在了其中,他们之中有刑警,武警,军队干部,医学专家,科研员,行政职能人员等等。所幸这个会议室够大,完全能够容纳下这些人。

“在与段闻斗智斗勇的这两年中,我们逐渐掌握了他们那座基地的大量情报。这些情报是由一次次战斗,一滴滴鲜血,乃至一条条人命换来的。”

站在会议台上的,是沪州总部指挥官。

他正铿锵有力地对下面的同袍们做战前动员。他目光如鹰,神情如狼,手撑在金属色的巨大讲台上,身后是不断变幻的投影屏幕,屏幕上滚动的都是于曼德拉组织相关的信息。

“三年前,广市海战,我们第一次与曼德拉组织正面交手,虽然获取了他们岛屿的定位,也拿到了一些资料,但当我们派遣军队登陆那座神秘岛屿时,却遭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的战友死伤惨重,而活着的人,背负着同胞的希望,带回了前线的消息——”

他顿了顿,手上的控制器动了一下,投影画面定格在了一座岛屿的热成像图上。

“曼德拉岛,设置了大量屏蔽设备,是一座几乎完全隔绝于世的‘金银岛’。”

“如果不是我们突破了他们的控制系统,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们那时候太冒进,仅仅把这些人当做普通的犯罪组织,为此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幸活着回来的战士们说,那座岛完全超出了正常社会该有的面貌,它就像一个未来世界,有着种种我们之前见也没见过的武器设施。比如——”

指挥官再次更换屏幕画面。

“战斗形态机器人。”

“战争机器狗——我想他们是从《生化危机》地狱犬得来的灵感。”

“连鸟飞过去都会死的化工血河。”

他每说一句话,就会点一下自己手里的控制器按钮,图片就会变成对应的物理或化学武器的侧写。

“以及。”指挥官最后又按了一下,血河消失了,屏幕上慢慢出现的是一片密林,但只要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密林,而是黑压压的接天连壤的……

“黑暗森罗迷宫。”

“这个岛有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被利用天然地势设计成了迷宫,剩下百分之二十是他们的核心基地堡垒。”指挥官道,“过去三年我们的人始终在尝试着突破,却大量牺牲在了那些超现实武器的枪口下。而这座岛之所以能被打造成人间鬼域,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曼德拉组织根本上而言,是个科研组织。”

“在这座岛上,居住着几位来自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疯子,我必须这样称呼他们,因为他们并未用他们的才智给人类谋福祉,而是曾因在他们的国家进行过惨无人道的科学实验而获罪。”

图片又变了,这回是几张通缉犯的侧写。

“我们目前已知的,有设计战争机器人的卓娅。2004年就因在切尔诺贝利无人区拿绑架来的孩子做辐射试验而被列为逃犯。”

“伊凡,叫这个名字的俄罗斯人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询,而且也没人见过他本人的真实长相,只是我们的人在和卓娅交手时听她提起过,伊凡和卓娅老乡见面分外亲切,于是配合着对方设计出了更灵活的机器狗。”

“还有慧珍。”

两个外国名字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中国名字,还是如此老土的中国名字,其实有些违和,但在场的破梦者们没有一个发出笑声。

他们都非常严肃地看着那个女人的侧写画相。

“和伊凡一样,我们从没有谁见过慧珍的真面目。但是在过去几十年里,国内曾出现过几起无法用常规科学解释的恐怖杀人案,死者化作了地上的一滩脓血,而凶手至今没有抓获。调查这些案件的警员给那个凶手做了侧写,画像出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非常有思想,文化水平非常高的女人,她是个科学家……我们的老刑警给她的代号具有他们那个年代的特色,所以就叫‘慧珍’。”

指挥官用严肃的目光环顾会场:“慧珍在国内犯下的案件,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结束,这之后的四五十年,再也没有出现过把人缩成脓血的杀人案,我们甚至开始认为慧珍悄无声息地死去了……或者是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直到去年我们第四次登陆曼德拉岛时,有一位闯入了森罗迷宫深处的军官被一顶自动机枪瞄准……然后化为了一滩血。我们受到了他临死前的录像传送,这个过程仅仅只花了五秒。”

“所以,慧珍很可能还活着,并且目前,她就生活在这座海上巨怪般的岛屿上。”

指挥官又停了一下。

他看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他们眼里的意志。

“但是没有正义打不赢的战争,没有白白的流血牺牲。这些情报……这……”他滑动了一下控制器滚轮,屏幕画面开始如雪崩般分裂,无数的文档数据风吹雪般在屏幕上聚散环绕,指挥官胸口激荡着一股热血,他说,“这三年来,我们得到的5489份或大或小的情报,让我们终于对这个岛屿上的武器有了充足的应对措施——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发动最后的行动了——这必须是最后的行动。我们必须要趁着曼德拉组织没有把违禁药、没有把噩梦、没有把他们疯狂的科研完全侵入我们的正常社会中时,给与他们彻底的打击。”

“三年了。”指挥官的眼眶在投影灯下有些湿润,“是该结束了。”

散会后,指挥官疲惫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内。

这一次战前动员做的很成功,大家都知道这一次行动才是他们继三年前第一次进攻后真正的战役,是他们做了充足准备后,要打的一场翻身终局之战。

但是……

指挥官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脑上。

那里正在旋转着曼德拉岛的立体模型图,已知战力区域都被标成了红色,却在靠近中心城堡堡垒附近的位置,还有一片空白的领域……

指挥官忍不住用手指捏着自己的眉心骨。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士兵或者任何探查仪器到达过,他们的应对措施在这里几乎是完全无效的,而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些不可用常理想象的科研产物,他真的很担心这百分之二十的冒险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需要数据。

在他们的舰队出发之前,他必须要拿到那些数据……

“咚咚咚。”

门忽然被敲响了。

指挥官猛地抬头,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

秘书一进来,才开口说了一句:“长官,外面有人想见您,他——”